他緩緩站了起來:“備轎,我要入宮。”
此時,丁謂在府中徘徊來去,猶豫良久,才下定了決心道:“來人,備轎!”
丁珝已經送了錢宛回來,正侍立一邊,聞言道:“父親,這個時候,您要去哪兒?”
丁謂道:“我進宮。”
丁珝失聲道:“父親,這個時候您還能進宮嗎?”
丁謂腳步一滯,才緩緩道:“我自然知道,我跪宮門請罪去,總是可以的吧!”
丁珝一驚:“父親,您身體一向不好,怎么受得了宮門長跪,更何況今日這天氣——”
丁謂抬頭望天,天邊正烏云襲來,他苦笑:“正因為今天這天氣,我才去!”
丁珝跪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角:“父親,宛兒已經去求岳父了……”
丁謂冷笑,嘆息:“我不敢相信他!”
門外有人嘆息:“那么,你可敢相信我?”
丁謂轉向門口,怔住:“妙姑?”
劉德妙今日刻意地精心打扮過了,再加上一身白紗勝雪,更襯得她飄然欲仙,似要隨風飛去。但是卻笑容慘淡,眼中的悲哀更是掩飾不去:“我今日進宮,給太后講經說法。”
丁謂方欲大喜,隨之卻立刻明白過來,臉色慘白:“不,不要去!”
劉德妙淡淡一笑:“今日除了我,還有誰能替你進宮?”
丁謂跌坐在椅子上,無力的聲音自齒間吐出:“不,我不能讓你冒此大險!”
劉德妙慘然一笑,他坐在那里,他叫她不要去,可是他的手卻沒有伸出來,他的眼神泄露了他的真實心理。
劉德妙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上轎。坐在轎中,她清清楚楚地說:“進宮!”她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了,不是嗎?可是她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女人啊,要騙的只是自己。
崇徽殿中,江德明送上冰湃的綠豆湯,劉娥微微一笑:“賜錢樞使一碗罷。”
錢惟演微笑:“多謝太后。”并不跪拜磕謝,只欠了欠身又坐回去,眼睛卻還盯著幾上的棋局。
劉娥拿玉匙輕攪著綠豆湯,輕脆的玉聲在室中回響:“看了那么久,看出什么來了?”
錢惟演抬起頭來,笑著搖了搖頭:“看不出來,每次我以為我知道你會走哪一步,可是每次卻都是你走完了我才知道全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