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準被丁謂的拜貼弄得心情不快,張任這一鬧,倒叫他抒解許多,哈哈一笑道:“寇安,去告訴丁謂此刻府里頭的情形。來人哪——關門,擺宴,上酒,拿骰子來,咱們開賭。”
一聲令下,寇府中白晝關起門來,寇準叫人拿了張大桌子放在進門的天井中,自己親自坐在那里,叫人將酒窖中的酒全都拿上來,將府中的打馬、長行、葉子、博塞、彈棋、藏酒、摴蒲、雙陸等所有賭具盡行拿出,合府上下,不分尊卑老幼,全數都聚到廳中一起飲酒賭博。眾人無奈,只得依他吩咐,先是還存了想偷溜出去找丁謂晦氣之心,后見寇準守得甚嚴,漸漸地喝酒賭博地,不知不覺便有些忘形投入。
果然丁謂聽了寇安之語,知道寇準門客竟要殺他出氣,哪里還敢再行停留,連忙悄悄溜走,一口氣直離了雷州,登上海船直向崖州而去,再也不敢多生事端。
寇府這一夜喝酒賭博,自白天喝到晚上,自夜里賭到天明,寇準估摸著丁謂已經走遠了,這才放了眾人,自去休息。
丁謂自討這一番沒趣,這才死心。時人嘆曰,當年丁謂貶寇準至雷州,自以為得意到極致,卻不想才過三月,自己也卻要眼睜睜經過寇準的地盤,被流放到更遠的崖州去。
正是:“若見雷州寇司戶,天涯何處不相逢!”
九月,大行皇帝園陵建成,兩宮召文武大臣至會慶殿。
劉娥一早就起來了,侍女如芝服侍著她梳妝,穿上重重的祎衣,戴上九龍花釵冠,對鏡一看,微微點頭。
劉娥起身,走出寢殿,見小皇帝已經在外殿等候,見了她出來,忙行禮道:“母后!”
劉娥拉起了他的手細看,卻見眼底有淡淡青痕,問道:“昨夜睡得不好嗎?”
小皇帝有些緊張:“沒、沒有……”
服侍小皇帝的內侍閻文應有些緊張,若是換了楊媛,此刻便會責問內侍不曾好好照顧好皇帝,然后或責或罰。
但劉娥面前卻不是這樣,在她面前,小皇帝必是要自己回答的,絕不允許內侍們幫著混過去的。
劉娥從不在小皇帝面前責罰過什么人,然而在她的面前說假話卻是十分的困難,她只消眼睛一掃,像閻文應等素日在楊媛面前話兒說得極溜的人,也覺得開口困難,不說真話實在難受。
小皇帝猶豫片刻,在劉娥含笑的目光下,終于困難地道:“母后,兒臣昨日練書法,寫得興致上來,所以睡得晚了。”
劉娥一怔,不由地松了一口氣,原以為小皇帝貪玩,卻原來如此,便點了點頭道:“練書法,那是好事啊!前些時候我看你的練飛白書,雖然是停滯不前,卻有一股躍躍欲試的勁兒,想是昨晚寫著寫著,忽然間靈智頓開,一氣貫通之下寫得暢快淋漓,因此便是他們勸你去休息也不愿意,直寫得興盡了才罷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