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會兒,錢惟演進來,太后埋怨他道:“惟演方才為何一言不發?”
錢惟演反笑道:“臣應該說什么呢?”
太后怔了一怔,反而笑了:“隨便說什么都成?”
錢惟演搖頭道:“太后的為人,臣還不了解嗎?就算再建一個玉清昭應宮,又能如何?”他笑了:“當年先帝建玉清昭應宮,是為了求子。當年有丁謂這般人才在,日夜趕工,造了七年多,如今要重建,估計最少也得十年。且不說其中人力物力的浪費,便是建成了,太后付出這般的代價卻又是為了什么?”
太后看了錢惟演一眼,數十年的相處,她似乎聽出了弦外音:“惟演難道有更好的想法?”
錢惟演道:“建什么,總得有個名目才好。臣前日看到太原府上的奏報,說是晉祠為雷火所犯,請求重修,不知道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為何要修晉祠?”
錢惟演只說了一句:“太后是太原人啊!”
太后自然知道自己是蜀人,聞言驚詫地看了錢惟演一眼,忽然醒悟,他說的是她名義上的父親劉通,乃是太原人,以此而推,她自然也應該是太原人了。
錢惟演繼續不動聲色地說:“晉祠供奉的是周成王的弟弟叔虞,叔虞的母親是邑姜,《論語·泰伯》中有道:‘唐虞之稱,于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己。’千百世以來歷朝禮制,出自周禮,周武王興國十人,十人中唯邑姜為女子之身,圣母功高,其子成王成就周室天下,幼子叔虞又是晉水之祖。臣以為此番若能重建晉祠,要增建圣母殿,以彰圣母輔政之德,豈非更有意義?”
太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笑著搖頭:“何必浪費在這些事上?”
錢惟演卻道:“太后覺得官家的性子如何?”
太后想到皇帝,不由地嘴角一絲微笑:“寬厚克己,仁愛孝順,是個好孩子。”
錢惟演只道:“官家的性情是娘娘一手養出來的。娘娘是最了解他的。若長寧節時,真有人將李太妃帶到官家面前,官家會如何?”
太后聽到這一句,神色一僵,柳眉豎起。
錢惟演若是知事,當立刻住口,可他卻裝作沒有看到,反而繼續道:“太后掌握權柄,滿朝文武就算明知李太妃入宮為太后賀壽,也無人敢在官家面前非議。可您一旦不再掌權,只怕就有逢迎之輩鬧事了。到時候,只怕太后想退居上陽宮而不得。”
太后沉下臉來,警告道:“夠了,惟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