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不解地看著她:“不是?”
太后嘆道:“諫臣不僅是進諫之用,更是位列朝堂上的一個衡器,有一個剛直不阿,不畏天子的諫臣立于朝中,那些大大小小的臣子們,行事也得掂量三分。像丁謂這樣的前例,是萬不可再發生了。諫臣不但是鑒君,更是鑒臣。人人都在這面大鏡子前,收斂幾分。一個心底無私,毫無情面的諫臣,用來節制臣子們的結黨擅權,是最好不過了。所以,我會包容一個諫臣,也必須留著一個諫臣。”太后的聲音極為冰冷,聽在趙禎的心中更是寒氣直冒:“官家,這就是帝王之道,用人之術。每一個臣子的安排布置,留與棄,都如同棋子,要從全盤考慮。”
趙禎恍恍惚惚地出了崇徽殿,也不知道何時坐上了御輦,等御輦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在保慶宮了,楊媛站在宮門前,似已經等了很久,見他下輦,連忙迎上去將他帶進內殿,又迸退左右,這才悄悄地問:“官家,事情怎么樣了?”
趙禎臉色仍有些蒼白,忽然笑了一笑道:“小娘娘,楨兒慚愧得緊,原以為他們在朝堂上胡說八道,大娘娘一定會生楨兒的氣——”他頓了一頓,見著楊媛滿臉憂色,忽然笑了。
方才他正在保慶宮內,忽然聽閻文應來報說魯宗道在朝堂上頂撞了太后,楊媛聽了具體情況后,忽然臉色一變,便要他立刻去崇徽殿向太后請安,并請求治罪魯宗道。
楊媛自他去后,便一直懸著心,卻見趙禎頓了一頓又繼續道:“魯宗道什么也改變不了,母后要做的事,誰也左右不了。”楊媛的臉立刻變得慘白,卻見趙禎反而微微笑了起來:“小娘娘太關切楨兒,所謂關心則亂吧!卻忘記了其實在大娘娘的心里,對楨兒的好,并不亞于小娘娘啊!”
“方才你們談了些什么?”楊媛忍不住問。
“談了……”趙禎的笑容綻開:“大娘娘教我帝王之術。”
“帝王之術啊!”楊媛松了一口氣,頓時覺得心頭一塊大石落了地。看著趙禎坦然笑著,心中忽然酸楚了起來。
年輕真好!
什么都不知道,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