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世輔的暴怒,讓董無為臉上發紅,一時啞口無言。王泰也是暗暗吃驚,想不到看起來翩翩君子的文典吏,性格如此暴烈。
“大人,朝廷的官軍都擋不住韃子,我們這些鄉兵就行?五六千人,這是咸陽鄉兵的根本,損失不起,還請大人三思啊!”
董無為性子直,再也不理睬文世輔的話,梗著脖子,徑直向王泰說道。
董無為的話,說到了堂中許多將領的心上,對于沒有和清軍交過手的他們來說,心里還真有些忐忑不安。
這不是剿滅南山那些烏合之眾,游刃有余。這可是傳說中“滿萬不可敵”的后金鐵騎,事關幾千鄉兵的死活,不吐不快。
“各位兄弟,大人帶領兄弟們北上,是撫臺大人的軍令。如果大人出爾反爾,不但大人禍福難料,我咸陽鄉兵到時候換了諸將,諸位兄弟又何去何從?”
與弟弟董無為性格粗礦,董有為性格卻要穩重細膩得多。他只是一句話,便讓在場的眾人安靜了下來。
王泰微微點了點頭。他可以獨斷乾坤,但他不想在他這里成為一言堂。無論是董無為的反對,董有為的理智,還是文世輔的積極贊成,眾人都是各抒己見,公心使然。
“說來說去,陜西鄉兵要想成為一支強軍,也不管來的是不是韃子,都必須打這一仗。”
瘸腿的胡東,終于開了口。
“公子,陜西子弟彪悍勇猛,舍生忘死,但若是窩在陜西這地面上,終歸難成大器。大人不要忘記了,潼關南原一戰,大人斬殺的流寇當中,就有闖王李自成的夫人,其他寇首的家眷、流寇悍將更是不在少數。”
董無為臉色通紅,打斷了胡東的話語。
“胡東,你究竟要說什么?”
“二弟,董把總,你稍安勿躁,大人自有分寸!”
董有為不滿地掃了一眼弟弟,適可而止,弟弟再是要反對下去,得罪了文世輔、胡東這些人不說,反而會適得其反,讓王泰坐蠟,給王泰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座中聰明人多的是,董有為的話剛說完,文世輔立刻點了點頭。
“胡兄弟說的是!我咸陽鄉兵與流寇已是誓不兩立,即便咱們要想舒舒服服、熱熱鬧鬧地龜縮在這里,流寇會讓咱們如愿嗎?”
“流寇不是快完了嗎,他們還能死灰復燃?”
董無為狐疑的話,其他人不再言語,王泰卻是苦笑一聲,接過了話頭。
“流寇不但會死灰復燃,而且會勢力越來越大,一發不可收拾。”
“大人……”
王泰擺擺手,阻止了站起來的董無為的欲言又止。
“董無為,你先聽大人說!”
董有為在一旁,趕緊把弟弟拉著坐下。
“兄弟們,朝廷邊軍自為攻守,精銳太少,敝帚自珍;地方官軍腐朽不堪,難堪重任;東虜鐵騎所向披靡,燒殺搶掠,朝廷要對付東虜大軍,勢必要加賦于百姓。”
王泰面色凝重,似乎預見到了幾年后的悲慘場面。
“若是風調雨順,五谷豐登,或許局勢會大不相同。但若是天災不斷,干旱、蝗災,再加上地方官府積重難返,豪強官紳紙醉金迷,居心叵測之徒煽風點火,百姓沒有飯吃,就只能做賊了。”
董無為搖了搖頭,苦笑道:“大人,既然你也知道官軍腐爛不堪,可就咱們這區區六七千兄弟,怎么和韃子的數萬鐵騎抗衡?”
王泰微微點了點頭,向一旁不吭聲的王二問道:“王國平,你是什么想法?”
王泰知道自己的這位忠仆,膽大心細,思慮周全,而且無所畏懼,可謂智勇雙全,只是他事事順著自己,所有人都是小瞧了他。
王二臉色通紅,一句“王國平”,似乎讓他熱血上涌,不自覺挺直了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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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小人也是擔心,雙方力量懸殊太大,兄弟們恐怕會損失慘重!”
王國平抬起頭來,面色凝重,似乎已經深思熟慮。
“不過,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不去打仗,難道窩在這陜西,混吃等死?他韃子厲害,難道我陜西子弟是紙糊的?兄弟們訓練了那么久,難道是用來做樣子的?”
他看著場中眾人,繼續冷聲道:“公子是為了天下的漢人,不是只為了窩在陜西。你們所有的一切,都是公子給的,公子要出征,我王二義不容辭,甘為前鋒!至于你們自己,你們看著辦!
王二的一番話,堂中眾人都是冷汗直流,董無為、劉朝暉等人,都是不自覺坐直了身子。
誰都知道,自己一身榮辱,盡是來自于王泰,若是王泰翻臉,明天的早餐可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