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苦笑一聲,拱手應道:“此事,恐怕端王說了不算。”
曾布聞言先是一怔,接著在扶手上憤力一擊:“豈有此理,端王這是何意?”
“這事兒真的怪不到端王頭上,而是公主殿下……”高俅急忙辯解。
曾布聽完,老臉浮上一層寒霜,接著冷笑一聲,嗤聲道:“端王殿下倒是好算計,挑起賭約的責任推給了簡王,輸了比賽丟失顏面也跟他沒有關系了是吧?!”
高俅看了曾布一眼,低下頭沒有回應,這跟默認沒有什么區別了。
曾布神色連連轉變,最后搖了搖頭,嘆道:“就算端王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但是你們不要忘了,答應賭約的人終究是他,而徐國公主亦是他同父異母的血親,有些事啊,還是不要做得太過分的好。”
高俅拱了拱手:“小人回去后,會將曾大人的教誨帶到的。”
曾布幽幽嘆了口氣,而后揮了揮手:“去吧。”
高俅再次拱手一禮,慢慢往后退去。
可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不好了,不好了……曾大人,不好了……”
曾布濃眉緊蹙,不耐煩的看向門口,高俅腳步一頓,錯開了一個身位讓身后的人先進來。
來人滿頭大汗,一見到曾布就拱手說道:“大人,不好了,端王殿下宣稱中秋之夜,要拿遼軍千夫長兀術的人頭祭奠北境死去的將士。”
“什么?”曾布神色大變,一旁的高俅亦是皺起了眉頭。
來人繼續說道:“而且不少人還在酒樓茶肆歌頌簡王殿下和端王殿下兄弟齊心,說兩位王爺有勇有謀,聯手坑騙了遼國來使,為我大宋揚了國威。”
“這,這……”曾布扭頭看向高俅。
高俅心頭大震,已然察覺到了陰謀了味道,他急忙解釋道:“端王不可能大肆宣揚的,此事恐有蹊蹺!”
來人看了一眼高俅,見他不是官身,也懶得搭理,而是與曾布蹙眉道:“大人,眼下整個汴京城都議論起來了,百姓們群情洶涌,就連不知情的軍士們也被動員了起來,都等著中秋之夜拿那兀術的人頭祭奠死去的戰友,只怕到時候攔都攔不住。”
“而且,不少人已經得知了昨日樊樓發生的事情,端王殿下答應賭約的事情也被人有意的傳揚了出去,就連徐國公主成為賭注的事兒也被人議論紛紛,百姓們還稱贊公主深明大義,為了安撫軍心,寧愿犧牲自己的名節,也要協助兩位殿下促成賭約。”
曾布一口氣喘上來,差點沒把自己噎死,連連咳嗽了一陣子,腦海中千百個思緒亂成了一鍋粥,端起茶杯半遮著臉面,一雙滿是褶子的老眼閃爍不定。
那兀術雖然只是一個千夫長,但殺狗也要看主人啊,耶律延禧是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遼王的人選,朝廷討好他還來不及,怎么可能真的殺了他的人,哪怕蹴鞠賽贏了,到時候最多也就是當成一個玩笑罷了……
可是,事情的發展似乎超出了可控范圍,原本只是端王跟耶律延禧之間的一個‘游戲之舉’。
但被人這么一傳,只怕……到底是誰呢?
曾布沒有往趙木槿身上想,在他看來,就算趙木槿是公主,但最多也只能算是一個高貴點的政治籌碼罷了,于是,他將懷疑的目標鎖定在了幾位王爺身上。
其中最有可能漁翁得利的,就是曾經被章惇推薦的近視眼趙佖,還有誰呢?
曾布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有這個膽識,敢同時對兩個最有可能登基稱帝的王爺動手。
而一旁的高俅,早已經冷汗淋漓,本以為十拿九穩的差事,被這么一整,回去后只怕要迎接的就是端王趙佶的怒火了……
賭約一旦坐實,不管比賽輸贏,端王趙佶都將擔負起不可推卸的責任。
輸了,公主外嫁,有損國體。
贏了,兀術一死,遼國必怒。
不止是端王要倒霉,就連簡王這個始作俑者只怕也沒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