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黃牛的話,清漣雖然不敢全信,但此時也無他法,姑且拿著車票往車廂門口去。
她排在一群人后面,等輪到了自己,她小心地將車票展平,好讓檢票員檢查,同時又擔心這票的真假。
誰知那方才死活也不讓她上車的檢票員,不過草草掃了一眼,便催促她趕緊上去,別擋了后面的人。清漣自然是巴不得。上了車廂里面的臺階,不著痕跡地側頭借著余光往回看,果不其然那兩個追過來的男人也擠在人群中,很快就要檢票上車。
清漣嚇得趕忙一溜煙進了左邊的車廂。她跟在一群扛著布袋行李的人后面,行進起來很是緩慢。但是后面追來的兩人很快就要上車,當下她再顧不得什么優雅,學著坊間婦人的樣子,推推搡搡從那些人的腋下鉆過去,口中一遍一遍說著“借過借過”。
對此,清漣或許會覺得難為情,但火車上的眾人卻覺得稀松平常,甚至連多余的眼神都懶得奉送。意識到這一點,清漣心理壓力變少了許多。行至車廂中段,又不著痕跡地回頭看,卻見那兩人業已進了車廂。
他們已經擠過了兩個扛行李的人,眼看就要追上來。
見狀,清漣趕忙加快腳步,也全然放下了風度,彎腰一頭扎進人群中,縮著身體迅速往前,溜進下一節車廂。
這節車廂意外地不那么擁擠,車廂門口竟然還有簾子。
這應該是用餐的車廂。清漣回憶起當年坐火車的時候,確實曾經在特定的車廂用餐。一般而言,能在火車上保持優雅舒適用餐的,基本上非富即貴。若是她能留在這里……
想到此處,清漣立即觀察起車廂內就坐的眾人。也是她運氣好,竟然讓她一眼便看到左側靠窗的餐桌有空位。
她當機立斷,快步走過去,直接在那空位坐下。接著又從包袱中拿出一件白色的斗篷披在身上,遮去一身狼狽。另外又快手快腳地摸出一頂大帽檐的帽子罩在頭上,同時還從手袋里摸出口紅,重重地往嘴唇上抹。
她的包袱已經被她完美的罩在斗篷之下,此時無論是誰看過來,都只會覺得她是某位大人的千金,或者夫人。絕對不會有人發現,她兩分鐘前其實還在疲于奔命。
一切收拾妥當之后,她才有空去看對面坐著的這位。他看起來大約二十六七,續了淺淺的胡須,對于清漣擅自落座,并無甚表示。只淡淡地掃了一眼,便看向窗外。
清漣有些赧然,但此時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她本想開口解釋幾句,但那兩人竟是已追了過來。
她連忙做出閑適的樣子,努力讓自己回到在都督府用餐時的心態,見那兩人越走越近,她甚至又拿起了對面那位男士餐盤里的面包。
追過來的兩人,自進了這節車廂便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聽聞新任的廣東都督就是乘這輛車回廣州,說不定此時就在這節車廂用餐,他們本能地不敢造次。
以他們方才所見,那位禤小姐身穿淺粉色衣裙,只是眼下看了好幾圈,這車廂之中也無類似的人影。
若是以往,他們自然要將一個個女眷仔細看過的,但今日有大人在場,他們便不敢擅專。
這車廂之中總共二十來人,僅衣飾華貴的便有五六人。他們對坐或身側坐的,無不是衣著鮮亮,妝面精致的女郎,他們兩個跑腿的哪里有膽子細看。
倘若有那脾氣暴躁的,但凡他們鬼鬼祟祟地多瞄一眼,下一秒吃的便是子彈燉猴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