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的黃昏時刻,羅山縣西城門樓的地方,擺了一張小長方形的小桌子,秦石與黃閣相對而坐,欣賞著夕陽西下的美景。
殘陽如血,晚霞的光輝,掃過羅山縣的城墻,其上的坑坑洼洼,顯示著羅山縣在很早之前經歷過一場戰斗。不用想,那應當是李自成的農民軍與大明官軍激斗所遺留下的。
“這幾日我不在羅山縣,但是卻聽聞你前幾日把城南的顧家給要挾住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黃閣端起秦石給自己斟的那一小盅茶,細細品嘗了起來。與茶相比,他更感興趣的是秦石前幾日做的事情。
秦石聞言,品了兩口茶后,望著夕陽的方向,不禁笑了兩聲,隨即將自己的所做的事情娓娓道來。
四月二十六日,秦石拜訪黃閣之后,就徑直去了一趟經歷司,里面儲存著各家各戶助餉數目的賬簿。他特意去查了一下顧家,驗證了此前的猜想——顧家助餉可能作假了。秦石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判斷,原因就在于顧文的穿著上。
天下大亂,闖王起兵,富戶助餉,官家抄沒,即便是家有萬貫,也會變得一貧如洗。可顧文的穿著,卻并沒有體現這一點。
另外,秦石特意去了羅山縣的徐、羅、張、王四大家作了實地考察,這些家族也都是羅山縣有名的富戶。記憶中,這些家族仆人穿的都比縣令好。可當秦石去看了以后,這些家族別說是仆人了,就連家里的主子們,穿的衣服都有些補丁。之所以會這樣,正是因為助餉的緣故。
這一點,與顧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顧文錦衣玉服,自然表明其家庭的財力并沒有受到重創。由此,從側面印證了秦石的猜想。
老實說,顧文要是真把張寡婦抬出來跟秦石對質,秦石還真沒有好辦法來應對。他曾給劉胡氏許過諾言,她是寡婦這件事,絕不允許有人隨意提及。因此,為了更好的兌現這個諾言,秦石的想法,就是要把顧文乃至整個顧家收拾的一言都不敢發。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么,那些日子秦石總會想到助餉的事情,故而他就從助餉入了手,當然也是因為秦石本身就對顧家助餉的情況有所懷疑。
只是沒想到,秦石這一查,還真讓他查出了貓膩。經歷司固然有顧家助餉的銀錢數目賬簿,但其數額缺乏依靠,而要想找到對比,除非找到顧家的賬本。
由此,秦石找到了陳士英。因為黃閣的關系,秦石與陳士英自然走得很近。且陳士英曾經身為錦衣衛,專職密探工作,他自然有能力悄無聲息地從顧家得到了賬本。
在得到顧家賬本以后,秦石將其與經歷司中顧家助餉銀錢數額進行了比對,發現顧家賬本之中并不存在助餉的額度。也正因為如此,秦石斷定了自己的猜想,顧家必然是在暗中買通了當時的闖王部下,因此免于了助餉。
當然,免于助餉這種事情不可能擺在公開場合的,必定是私下里解決的。秦石在拿到證據后,就將賬本抄錄了一份,原稿自己留存,卻是派人將抄錄本直接送給了顧文父親顧城,并將顧文如何以劉胡氏威脅秦石的事情傳達了過去。
由此,四月二十七日那天,顧文并沒有出現,反倒是讓徐峰抓住了個肆意誣陷他人的過錯。
秦石將整件事的經過說完之后,再次品了兩口茶。他這么做,也是不得已。倒不是秦石非常看中羅山書院督學這個位置,而是劉胡氏的事情,不能在讀書人面前提。
這的確是違禮的大事情,普通百姓家或許不在意,可在崇尚程朱理學的讀書人眼中,那就是不可理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