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樣?要包庇袒護?”杜三省猛的跨前一步,李定之在他身邊就如同三歲小兒,道:“李定之,別以為你的勾當我不清楚,真兜出來,第一個倒霉的是你!”
徐佑冷眼旁觀,這兩人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應該在顧允來錢塘之前就已經水火不容了,只是在上司面前如此沒大沒小,公然撕逼,恐怕背后另有隱情。
“夠了!”
顧允皺起了眉,無奈容顏太秀,連蹙眉也像極了女子,但這一聲“夠了”,聽在李定之和杜三省耳邊,卻同時一震,乖乖的束手而立,不敢再說一字。
“李縣丞,你說,為什么不該處死李冬?”
李定之清了清嗓子,平復下心氣,道:“盜律有規定,賣子孫只有一年刑期,賣五服內親屬,是尊長者才處死刑,期親及妾與子婦的均為流放,而買者卻罔加死刑,雖然情由不同,但罪罰區別過大,不能使人信服!”
杜三省立刻辯駁道:“仇羊皮賣女之時,已經言明仇三是親女,既不是奴,也不是婢,而是地地道道的良人。李冬知良而公買,誠然于律法無犯,但轉手又高價賣給梁青,卻犯了和掠與賣人之罪,兩罪共罰,處死乃公允之極!”
李定之這會也不喘了,語速極快,道:“律法有別條規定‘知人掠盜之物,而故意買者,以隨從論’,李冬買了仇三頂多以隨從論處……且仇羊皮賣女之時,已經言明不再贖回,仇三已成李冬的奴婢,屬于家財,將家財轉賣他人,有哪條律法規定不許的?所以屬下以為,隨從之罪,不得超過仇羊皮,處李冬以流刑已經足以懲戒。”
顧允點頭道:“縣丞此言,確也在理!杜縣尉,你還有何話說?”
杜三省口才不及李定之,此時有些急了,道:“仇三雖被仇羊皮賣給李冬,但其本質依然是良人,知良而買,然后又隱瞞良人的身份,轉賣梁青。這等行跡,買之于女父,隨即賣之于他人,就是鬧到金陵去,也是死罪無疑。明府,你初蒞錢塘,不懂刑名之事,且莫被小人欺瞞,遺禍己身。”
“放肆!”
顧允冷冷道:“杜縣尉,朝廷定二堂議事,本就是廣開言路,集思廣益之舉,我允爾等互辯,有理說理,無理就不要糾纏!你退下吧!”
杜三省一臉憤懣,顯然很不服氣,大咧咧的一拱手,然后掉頭離去。
李定之眼中露出得意之色,道:“明府洞光燭照,實為錢塘百姓之福!”
“你也退下!仇羊皮和李冬暫且收押,梁青無罪開釋,讓他回家去吧!”
“諾!”李定之心知顧允還要跟鮑熙商議,但此事幾乎板上釘釘,不會再翻出什么幺蛾子了,心滿意足的離開。
“先生,你怎么看?”
鮑熙笑道:“杜縣尉所言其實也有道理,盜律明文規定,若是不按律法裁決,真鬧開去,對明府的前程有礙!”
顧允搖頭道:“人命之事,豈能等閑視之?盲從律法而忽視實情,才是真正的阻礙了日后的前程。”
鮑熙手撫長須,道:“賣子孫者一歲刑,而賣良則是死罪,明府有沒有想過,為何朝廷會制定這般的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