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祁仰頭大笑,狀若癲狂,道:“死則死矣,要我背叛天師,休想!”
十書從來不認為有人能夠保持真正的忠誠,既然言語不能動其心,只能三木加身,以酷刑破其志,轉頭對著詹文君俯身一禮,道:“夫人,此人交由我來處置,從此刻至天明這段時間,足以讓他俯首聽命。”
泉井雖然設在明玉山中,但十書手下都是用刑高手,簡單的刑具就可以給人造成無邊的痛苦,倒不是一定得借助泉井才成。
正在這時,一個婢女悄聲走到近前,將一張紙遞給了千琴。千琴粗看一眼,上面寫著黃祁的大概資料,出身何地,品行如何,何時入的天師道,又何時做的五百箓將,十分的詳盡。當然,針對黃祁的調查,是從他跟著席元達抵達錢塘時就已經開始了,并不是在大堂的這盞茶時間就查出的結果——船閣雖然強大,但也沒有強大到這等地步。方才黃祁自報家門,立刻就有婢女去船閣調出了他的資料,整理一下送了過來,以供詹文君等人參考。
“黃祁,你家中尚有老母,至今未曾娶妻,若是就這樣丟了性命,老母誰人奉養?”資料上說黃祁為人最是孝順,所以千琴拿這個來做突破口。
“呸!賤婢,任你如何說,都休想讓我叛教……”
千琴臉上泛起怒色,道:“好,你有骨氣!等我請來你的老母,讓她親眼看一看自己的孝順兒子,是如何將她送入死地!”
黃祁神色一震,滿目莊嚴,掙開兩人的拉扯,匍匐地上,口中喃喃有聲,不知念了什么,道:“既入道門,別說我的性命,就是阿母的性命,也早為天師而生,也甘愿為天師而死!”
詹文君和徐佑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深深的憂慮。世人以孝為先,可天師道卻能讓道民泯滅人性中最根本的善念,連母親的性命都可以舍棄,還有什么舍棄不了的?
一無所有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擁有一切,卻心甘情愿的棄之不顧!
十書斷然道:“塞了他口,帶下去!”
黃祁再次大笑,已然瘋癲如狂!
廳中諸人陷入了一片沉寂,千琴環目四顧,冷哼道:“我就不信,真有人肯為了天師道獻上性命!等他嘗過十書阿姊的手段,再嘴硬不遲!”
詹文君也看了紙張,眉頭更緊,轉手又遞給徐佑。徐佑看了后沉思良久,道:“黃祁出身貧寒,為人至孝,在鄰里間風評甚好,常有施善救人之舉,可就是這樣的人,能為了天師道連母親的死都可以淡然處之。可驚,可怖!”
可驚!可怖!
自重生以來,這是徐佑第一次真正思考天師道存在的意義,也為后來的種種埋下了萌芽,直到某一天,破土而出,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