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自古就是神物,后來劉邦斬白蛇而得天下,讓白蛇的寓意更加深入的跟現實政權的更迭結合了起來。所以席元達或許不會因為那幾十具冤死的枯骨而致死罪,因為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跟他有關,并且天師道勢大,疏通開脫一下還有活命的可能,但他暴怒之下,一刀斬了白蛇,就算徐佑不設計殺他,皇帝也不會饒過他的性命。
徐佑懇聲道:“此番多虧飛卿出手相助,否則詹氏一族恐成別人的囊中之物。”
顧允正色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師道在揚州胡作非為,謀人財,滅人族,人神共憤!我身為錢塘縣令,只是盡了微薄之力,比起微之運籌帷幄,實在心中有悔!”
“飛卿言重了,此次誅殺席元達,全仰仗諸君群策群力,我只是適逢其會,何談運籌帷幄呢?”徐佑頓了頓,道:“況且我乃代罪之身,若是初來錢塘,就四處沾惹是非,恐多有不便……”
顧允點點頭,道:“我明白微之的意思,呈送刺史府的公文和主上的奏報里都沒有提到微之的事,你大可放心!”
徐佑前后密謀的對象,只有顧允一人而已,只要他不說出去,無論天師道還是其他人,都無法知道徐佑在整個事件中的作用。
時機未到,他不想出這個風頭!
顧允的興致轉移到獵奇上來,道:“那條白蛇,是如何困在原地不動,又如何鉆到元陽靖廬去的?”
“元陽廬是作偽而已,飛卿切莫當真!”
“真真假假,誰能說的清楚?現在不僅錢塘,整個揚州誰不知道混元所立的元陽靖廬已經現世,說不定過幾日就會有人前來焚香膜拜。”
徐佑也是一笑,道:“假作真時真亦假,倒是這個道理!至于白蛇,我也所知不詳,據捕蛇者說,他有一種家傳秘藥,在地上畫圈做勢,再兇猛的蛇也要蜷縮一團,不敢稍動。其后,以笛聲做引,將同樣的秘藥鋪灑道路兩側,僅留中間可行,白蛇自然沿著事先設下的道路進入了元陽廬內……”
“哦,還有這等奇事?”
鮑熙突然道:“我曾在益州游歷,確實聽聞有些捕蛇者身具異術,可讓蛇蟲隨笛聲起舞,任東任西,如臂使指,許多愚民以為神跡,甘愿供奉米帛財物,因此豪富……”
這就是同根不同命,想想柳宗元在《捕蛇者說》里描述的捕蛇者,苛政猛于虎,賦斂之毒有甚是蛇者乎,命運之慘,讓人憐惜。而六朝時的捕蛇者,卻因為會裝神弄鬼,竟然豪富,也是一大奇觀。
顧允撫掌神往,道:“不行萬里,怎知天下之奇?等卸下這身官服,定要和微之攜手四方,游覽各地的人文勝跡……”
徐佑笑道:“飛卿是要入臺閣的人,若等辭官恐要數十年后。”
“哎!”顧允垂首惆悵,手掌摸索著腰間絲帶,頗有無奈之意。
“這有何難?”徐佑寬慰道;“以飛卿之才,在錢塘最多待上兩三年就可以左遷某郡郡守,再等一兩年,怕是要宦游金陵。等到了那時,沿途數月時光,足以遍覽江左江右的風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