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掌嘴二十!”
兩個衙卒頓時上前,左右架起,又一人拿了竹板噼里啪啦抽打了一番,高叔田滿嘴流血,褲襠一濕,尿了滿地。
杜三省黑著臉,道:“公堂之上,豈容你放肆?況且本官也不能聽信你一面之詞,來人,押著他去家中搜查,若是有超出十五萬錢的余數,再重重責罰!”
高叔田死狗一樣被衙卒拖著去了,杜三省望著方繡娘,訓道:“你既然讀過書,當知不交輸估,私下交易是違法之事。周英兒固然可恨,但要不是你貪圖讓利,財迷心竅,也不會墜了他的陷阱。”
方繡娘跪在地上,面色凄惶,道:“周英兒說他經手的交易大多如此,百姓所為者眾,并不算是違法。只要兩廂情愿,有人作保,官府其實是默許的。”
“默許?”
杜三省冷哼一聲,道:“彼輩正是欺你們不懂律法,狡言惑眾,先給個高價,然后以讓利做餌,步步引誘,終入甕中。如果你們肯簽紅契,足額繳納輸估,官府自會驗查和備案,豈能上當受騙?”
“縣尉教誨的是,今日嘗到了苦楚,悔之晚矣!”方繡娘見了高叔田的慘狀,雙腿酸軟,心跳的飛快,官家之威,讓人戰栗,只能不住的叩頭,哀求聲不絕于耳,如同杜鵑泣血,聞之淚下。
四十五萬錢數額巨大,不能當真不聞不問,杜三省斟酌了半響,道:“現在周英兒畏罪逃逸,去向不知,我會如實上報郡府,發出捉拿榜文,嚴令縣內各薔夫、里正、父老詳加查探。你且回去等候,若有消息,我會派人告于你知曉。”
方繡娘猶豫了下,終是無法釋懷,鼓起勇氣問道:“那,宅子歸……歸誰所有?”
杜三省好氣又好笑,道:“宅子自然是這位徐郎君的,你們沒有紅契,房契和地契也驗過是假的,就不要妄想了。若是能拿住周英兒,追回被騙錢財,官府一文不取,自會全部還給你們。”
事已至此,方繡娘也無話可說,杜三省沒有讓她補繳佐稅,已經是法外開恩,要是再胡攪蠻纏,惹得官府不盡心去緝拿周英兒,恐怕連最后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等方繡娘惆悵離開,徐佑夸道:“縣尉審理明白,見事清楚,恩威并重,不管高叔田,還是方繡娘,都對縣尉心服口服,不愧是多年的刑名,在下佩服。”
“郎君過譽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杜三省笑的很開心,但轉念一想,斂住笑容,眼中透著憂色,道:“周英兒怕是很難抓到,這樣做只能先穩住方繡娘,拖上三五個月,讓她冷靜冷靜。要是膽敢再來縣衙無理取鬧,哼,不要怪我不講情面!”
徐佑算不上君子,也不是圣人,雖同情方繡娘的遭遇,卻也不會讓出靜苑給她,歸根結底,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想占便宜,就得做好吃虧的準備。
“周英兒曾以五十萬錢誘我私下交易,若我上當,加上蘇家的四十五萬錢,將近百萬之巨。他游走閭里,物價高低悉斷于手,應該不是缺錢的人,突然行騙,必定發生了重大的變故。”徐佑眼神平靜淡然,說出口的話卻猶如親見,道:“周英兒雖然不是士族,做牙儈也被人瞧不起,但畢竟是個不錯的營生,比起耕田種地靠天吃飯要富裕多了。到底什么緣故讓他這么決絕的拋棄錢塘的一切,冒著風險,遠走他鄉?我看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欠錢,要么是生了重病,之前觀他的氣色,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