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濡接過來一看,調侃道:“《爾雅》云‘夫之姊為女公,夫之妹為女弟’,蘇棠看來很想跟七郎認個親!”
明知他在歪解詞意,徐佑還是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道:“我家在義興,錢塘可沒有什么妹妹,這個親不認也罷!去吧,請蘇女郎進來!”
過了片刻,秋分身后跟著一個妙齡女郎施施然步入靜苑,蒼松翠柏之間,青云白日之下,驟然出綻放了一抹耀眼的光。
一身青色的錦緞襖裙,繡著不規則的銀絲線,灰色的雪貍絨綴在襟領周圍,映襯的臉蛋上的肌膚似乎比雪還白了三分。雙眸清澈見底又不失明媚,偶爾閃過一絲神秘,令人無法琢磨,弱柳般的秀眉,如同輕描淡寫的畫筆,掃出兩道沒入鬢角的眉鋒。她的身形不高,不過窈窕婀娜,恰到好處,寬寬的革帶比尋常女子要系的緊一些,更顯得纖細的腰身盈盈一握,唇角總是帶著甜甜的笑容,充滿了不同于這個時代的熱情和青春正好。
她走的近些,仿佛帶來了整個江南的春意!
“女弟蘇棠,拜見徐郎君!”
蘇棠雙手交疊,平伸至胸前,說話的聲線不急不緩,沒有鶯鶯燕燕的柔弱,反倒是清風明月般的疏朗。
徐佑起身還禮,眉宇間沒有輕蔑,好像認同了蘇棠與他平等論交的資格,道:“蘇女郎多禮了,請入座!”
“謝座!”
蘇棠的目光在廳內眾人身上打了個轉,徐佑的風姿儀態已讓她感覺不虛此行,等見到履霜時,更是忍不住贊嘆造物者的鐘毓神秀。秋分剛才在門口已經見過了,固然清麗,但年歲幼小,尚未長開。冬至也稱得上秀美,不過眼神刻薄,不易親近,至于何濡,平平無奇,打量一眼就略過去了。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單單看這些人的樣貌,就知道徐佑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
“不知女郎此來,有何賜教?”
“不敢!”蘇棠笑了笑,眸子彎成一道月牙,道:“昨日方姊姊因失財之事亂了心神,對郎君多有冒犯,我聽聞后已重重責罰,今日特來代為賠罪!”
徐佑知道方繡娘是蘇棠的乳母,聽她竟然稱呼乳母為姊姊,奇道:“女郎可是從魏國逃難過來的嗎?”
這次輪到蘇棠驚訝了,道:“正是,郎君怎么知曉的?二十年前,先父曾是魏國汲縣的一名小吏,后被郡守刁難,誣說父親偷了官絹十匹,所以攜家眷逃至江東,輾轉到了錢塘,落籍編戶,做了楚國的子民。”
汲縣屬于魏國司州,是汲郡的郡治所在。秋分和履霜也齊齊歪頭看著徐佑,有關蘇棠的訊息,她們所知的跟徐佑并沒有什么不同,可偏偏小郎卻能知道對方的來歷,真是神乎其神。
“其實也沒什么,稱呼乳母為姊姊,是北朝風俗,南朝一般不這么喊。”徐佑解釋了一番,道:“方繡娘也是護主心切,算得上義仆,女郎不必責罰于她,我等也從沒放在心上!”
“郎君仁心寬厚,是蘇棠太拘泥了!”蘇棠站了起來,一揖到地,道:“既然如此,女弟有一不情之請,還望郎君允諾!”
徐佑心頭一動,知道正戲來了,淡然道:“女郎請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