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熙猶豫了下,道:“侍中向主上請纓來揚州宣旨,不過朝中諸位使君,也只有侍中最為合適。”
何濡笑道:“之前七郎沒有說服你,現在想必也不需要我再多嘴了,是不是?”
鮑熙苦笑道:“什么都瞞不過你……不錯,侍中特地趕至錢塘,就是要明府上書朝廷,以遷州治來破解當前的僵局……”
何濡大笑幾聲,道:“顧侍中倒是好盤算,告訴你家明府,做好交割錢塘政務的準備,接下來是去吳郡,還是去會稽郡做太守,要看你們顧氏的手段了。”
鮑熙搖搖頭,道:“明府才來錢塘做縣令多久?就算拔擢,也不會這么快。”
“本來是不會這么快,可這次順了主上的心,必然會有加賞。顧侍中千里迢迢,不辭勞苦也要跑這一趟,難道是為了故土重游嗎?”
有顧卓的意見,鮑熙無法堅持,顧允延緩了三日,然后奏請遷揚州州治。他的上表引起了軒然大波,有人激動的斥責他為小人,陽奉陰違,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恥于同朝為官;也有人說他是莽夫亂政,動搖國本,吳縣作揚州州治數十年,豈能說遷就遷;還有人細細思索顧允奏章的隱含深意,似乎看破了高居廟堂之上的那個人的心思,聰明的保持沉默,坐觀局勢變幻。
有了顧允開頭,安子道安排好的托也立刻一擁而上,短短時日,上書奏請遷州治的人就達到了十七人,這些人中有外放的郡守,也有不在權位的祿卿,但最多的是黃門、侍郎、給事中、大夫等。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過了投機取巧的年紀,等閑不會由著皇帝的性子做事,品階太低的人無關大局,說了話頂同放屁,起不了作用,只有這些人品階中流,是最好的人選。
但是朝議仍然僵持不下,安子道觀望了十日,私下里召見中書門下尚書三省的長官覲見,之后另召太宰、太傅、太尉、太保、光祿寺、廷尉寺、鴻臚寺、司農寺等二三品大員吹風,又過了七日,朝議通過了遷州治的決策。
不過,安子道也滿足了大多數人的愿望,撤銷了竟陵王關于揚州刺史的任命,其他爵賞保持不變。另任第八子廬陵王安休隆為揚州刺史。
“安休隆?這是個什么樣的人?”徐佑對廬陵王的印象是一片空白,不像其他皇室子孫,都略知一二。
“老實人!”
安休隆確實是老實人,讀書不成,學武也不成,沒有野心,也沒有謀斷,對上孝悌,對兄恭敬,對弟疼愛,從來不招惹是非,呆在封地除了禮節要求,一般連王府都不出,不管是太子還是江夏王,都沒有將安休隆視為威脅。
這樣一個老實人,若是揚州沒有遷州治,出任刺史肯定會招來大量反對的意見,但現在揚州州治遷到了金陵,也就是說,今后的揚州要在安子道的完全掌控之下,只要不是竟陵王那樣的貨色,不管是誰,百官其實都可以接受。
安休隆算是中立派,于是暢通無阻的通過了任命。
“揚州終于又回到宗室的手里了!”
徐佑嘆道,歷史總是沿著一定的規律往前發展,楚國偏離了原來的那個時空,可歷史規律依然發揮著該有的作用,揚州,總歸是宗室的揚州。外姓擔任揚州刺史的時間,依舊少的可憐。
“哪又如何?”何濡笑了,眸子里透著冷靜的光芒,道:“安子道看似聰明,其實不然,將州治遷到金陵,對江左諸郡的控制必然減弱,七郎正好借此良機慢慢壯大,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得抓緊時間了。”
徐佑笑而不語,沒有接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