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中求活,由來不知凡幾!何況也談不上死路,飛卿因白蛇而入元陽靖廬,然后發現了廬中枯骨如山,又不是有意針對太子等人,天下明眼者眾,談什么得罪?至于遷州治,連顧侍中都親來錢塘進行說項,他是天子近臣,飛卿的長輩,還能故意坑害不成?要說風險,肯定是有的,可相比得到的好處,這點風險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這些道理淺顯直白,鮑熙其實心知肚明,只是他給顧允設計的路,是穩扎穩打,按部就班的傳統門閥子弟的入仕之路,就跟顧允父親一樣,不出錯,不冒險,也不做出頭鳥,現在完全打亂了計劃。
“誰是誰非,以后自然明了。”鮑熙不想再費口舌,反正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道:“賀氏買賣女子的事,你還是要讓明府知道嗎?”
徐佑搖了搖頭,道:“我并無此意!”
鮑熙愣了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好一會才略帶猶疑的問道:“你……”
“正如你所說,賀氏集榮寵于一身,輕易不能得罪。飛卿剛剛因為遷州治在主上面前大大的出了風頭,要是上書參了賀氏,會惹來數之不盡的麻煩。”
徐佑不是莽撞沖動的愣頭青,想做好事,也得先保住自己。舍己為人,以身飼虎,那是圣人的做法,他不行,顧允同樣不行。
不過兩人還是有區別的,徐佑只需要瞬間就可以做出忍讓退避的決定,顧允卻會天人交戰一番,受到良心不安的折磨,然后在家族大義的壓力下黯然屈服。
所以,與其透露賀氏的腌臜事讓顧允左右為難,不如佯作不知,日后再做進一步的打算。徐佑拱拱手,道:“主簿,周英兒為了活命,過堂時定會信口胡言,若想飛卿不陷入此泥沼中,必須讓周英兒閉嘴!”
鮑熙這才相信徐佑真的無意插手,心情頓時疏朗起來,道:“這個不用擔心,我有法子讓周英兒忘記方才說過的話!”
“那就好,不過,有一件事,主簿要答應我!”
“你說!”
“周英兒必須活著!”徐佑的口氣不容置疑,道:“讓他交出藏匿的十五萬錢,換取活命的機會!你要說服飛卿,僅以詐取錢財定他的罪,所謂通敵叛國一說,不要再提了!”
鮑熙臉色微變,知道徐佑仍然沒有放棄,心中糾結了半天,道:“好,我答應你!”
離開縣衙,徐佑回到靜苑,說了周英兒的口供。履霜自幼入了青樓,所見所聞無不是人間慘事,心理素質鍛煉的十分強大,可聽了犬妓二字,仍然涕淚齊流,道:“從揚州買女奴,然后賣到江東各地為妾為婢,此事由來已久。只是四處掠賣良人,將之私渡到北魏,還是第一次聽聞,更別說什么犬妓……人言索虜披發左衽,于禽獸無異,果然如此!”
秋分抱著履霜的腰身,輕輕撫摸后背安撫,抬起小臉,眼巴巴的看著徐佑,道:“小郎,這樣的惡事,難道就沒人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