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允冷冷道:“先生糊涂!處死此二獠,豈能以掠賣其妹為由?本朝以孝道治天下,他們非但不用心侍奉病母,反倒不予衣食,導致坐困床榻,折磨致死,只此一條,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他能想到的,鮑熙怎么想不到?可是這樣一來,辱母致死必然要在朝廷上進行公議,若是被柳寧抓住民風不靖的把柄,想要拔擢一事將更加的困難。
鮑熙以目示意徐佑,他也是本案的證人之一,處事的風格卻不像顧允那么的固執,應該知道其中的利弊,道:“明府不急,不如先聽聽徐郎君怎么說?”
顧允想了想,道:“好吧,微之,你覺得該不該處二人死刑?”
“該!”
徐佑毫不猶豫,不顧鮑熙已然鐵青的臉色,道:“若我來斷,必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但飛卿不是我,你一身擔著錢塘數萬百姓的安危福祉,斷獄當以律而行,不能因個人情感隨意加判或減刑。盜律既然明文所載,賣期親者流放,飛卿以死罪論處,既貽人口實,也與法理不合。”
“這……”顧允猶豫了一下,道:“我還以為微之最恨這些掠賣良人的罪行……”
“我確實恨之入骨不假,但法就是法,所以要飛卿上奏朝廷,讓和掠買賣雙方同罪,但在朝廷修改律法之前,只能以當下的律法來決斷獄事,不可任意隨心!”
徐佑不是一味強調法治精神的妄想癥患者,有時候律法不能解決的事,并不介意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只是百畫的父母皆不在人世,哥嫂是她僅留的至親,如何處置他們,徐佑希望能夠在將來的某一天,讓百畫自己去決定。
顧允起身,作揖,正色道:“微之大言,如醍醐灌頂,請受我一禮!”
徐佑還禮,道:“飛卿聞過則喜,有圣人之風,實在勝我一籌,慚不能及!”
鮑熙看著兩人對拜,既欣慰徐佑說服了顧允,不再一意孤行,可內心深處又感到一陣陣的不安——他對顧允的影響,終于開始弱于徐佑了!
稍作休息,顧允送徐佑離開,剛到蓮池,聽到儀門外傳來幾人的吵鬧聲,正準備去看一看何故,一名守門衙卒倒退著跌了進來,撞到欄桿一頭栽進了池水中。
撲通聲中,跟在他身后出現在顧允和徐佑面前的,卻是高大雄壯的朱睿!
另有幾名衙卒擎刀出鞘,將朱睿圍成一團,卻害怕他的武藝,不敢貿然出手。顧允臉色一沉,道:“子明,你干什么!”
朱睿的臉色比顧允更加陰沉,道:“我來找你幫忙!”
徐佑聽的想笑,找人幫忙還這么硬氣,真是厲害了我的哥。顧允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他深知朱睿的脾氣,能拋下過往的恩怨,親自出面來求自己,肯定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顧不得計較他擅闖衙門的過錯,關切的問道:“發生了何事?”
“凌波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