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宗拱拱手,看不出一點不好意思。左彣深感吃驚,一個人究竟有多少面孔,得意時張狂,失意時卑怯,也或許這些都不是真正的他,偽裝,掩蓋和流于世俗表面之下的,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山宗。
吃完了宵夜,山宗又洗了個熱水澡,愜意的躺在床榻上,四肢大字放開,十分的放松和隨性。徐佑從不介意朋友或者下屬的相處方式,只要彼此舒服,明面上的規矩和禮數都不重要。他席地坐在蒲團上,和何濡計較如何來應對朱氏。很快,兩人達成一致,叫來山宗,徐佑問道:“你將朱凌波關在哪里?”
“東市!”
“哦,東市……大隱與朝,中隱于市,你倒是會選地方!”何濡心中一動,道:“我來猜猜,是不是你盜取錢財的那戶富人家中?”
“這都猜得到?”
山宗震驚莫名,對何濡敬佩不已,道:“何郎君,你真是神機妙算。我先在那個坐商的柜銀里取了一千錢,故意弄出聲響,然后藏在暗處,等主人帶著仆從搜查了一遍后,排除了有人入室偷盜的嫌疑,誤認為是某個下人手腳不干凈,將其鞭笞了一頓,從家中趕了出去。這才帶著朱凌波藏到了夏天用來存冰塊的地窖里,那里僻靜,沒人打掃,住個十天半月,不怕有人發現。”
左彣摸不著頭腦,道:“你要藏身,直接躲到地窖里就是了,為什么還要故意驚動對方呢?”
何濡解釋道:“這是江湖中常用的伎倆,先設計讓對方起疑心,從內到外仔仔細細的搜查一遍,不管抓到抓不到賊人,都會自然而然的放松警惕,以為短時間內不敢再有人上門偷盜。如此,藏身其中,反倒比平時更加的安全。”
左彣久在軍陣,對江湖中的勾當了解的不多,聽聞后大搖其頭,道:“其翼郎君不僅學識勝我百倍,見識和經歷也勝我百倍,與你相比,我真是羞愧難當!”
“各有專精,我要是跟你比拳腳,比劍術,還不是要被打的鼻青臉腫?”何濡望著山宗,道:“你出來這么久,朱凌波要是掙開束縛,逃脫了怎么辦?”
“不會!”
山宗很有信心,道:“我給她服食了一種秘藥,渾身酸軟乏力,頭也昏昏沉沉,沒辦法集中思考問題,更沒辦法強行掙開捆綁的繩索。不管你是智計過人,還是武力出眾,都只能成為刀俎上的魚肉。”
“那就好!”
何濡不再多說一字,似乎對山宗口中的秘藥絲毫不感興趣。山宗本來打算獻寶,這種秘藥的制法極其保密,要不是他和那個人堪稱溟海盜里最好的兄弟,否則也不學到這一手獨門絕技。區區一粒藥丸價值萬錢,很是珍貴,常被用來對付那些劫掠到島上的貞潔烈女,一粒藥喂下去,保留著身體的感覺和大腦的認知,卻只能做些輕微的無謂的掙扎,簡直妙絕人寰。
不過他向來鄙夷這種淫人妻女的行徑,這次為了對付朱凌波,還是第一次使用,效果挺不錯。所以想巴結下剛剛拜過的新郞主,主動說了出來,沒料到絲毫不受重視。
徐佑正色道:“山宗,我跟其翼商量過了,朱氏受了這樣的奇恥大辱,就算找顧允出面說項,也不可能饒了你的性命。所以,要想救你的命,只有讓你先死一回!”
“啊?”
山宗不明所以,道:“我雖然長的兇了點,可也是只有一條命的苦人兒,老天爺全沒偏半點的心腸。郎君要我先死,莫非有起死回生的奇術不成?”
“奇術是沒有的!”徐佑笑的蕩漾,道:“不過,以偽亂真的手段,還是有那么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