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仁,你做什么?”
擋路的人叫虞恭,字安仁,聽出顧允的不悅,不急不緩的拱了拱手,道:“顧兄,這位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義興徐佑?”
顧允正要作答,徐佑站了出來,笑道:“在下徐佑,現居錢塘,不知虞郎君有何見教?”
虞恭袍袖一甩,連看都不看徐佑,冷冷道:“雅集為士族唱和之地,何時允許庶民進來的?”
顧允一力邀請徐佑,只想為他揚名,誰料還沒有登上三樓見到張紫華,就被虞恭中途羞辱了一番。他向來豁達,若是針對他個人,只會一笑了之,可這樣來說徐佑,立刻肝火大盛,道:“虞恭,微之是我好友,你若辱他,就是辱我!可要仔細想清楚了!”
虞恭放聲大笑,道:“顧兄好大的官威!在錢塘做縣令時,輕而易舉的讓賀正丟了官,也除掉了你仕途上最大的對手。現如今踏著會稽四姓門閥的榮寵,得償所愿,高升了吳郡太守,誰敢辱你?嗯,誰又敢得罪你?你們說,是不是?”
“對,顧太守可是要做宰輔的人,我們這些寒門小姓,誰敢惹你?”
寒門這兩個字用處極多,高門大姓自謙時可以說自己是寒門,別人罵高門大姓時也可以說對方是寒門,有時褒義,有時貶義,運用之妙在于一心。
顧允望了望跳出來說話那人,剛要說話,徐佑拉住了他,微微搖了搖頭。今日的局面顯然是對方安排好的,后面說不定還有什么后手,得罪人的事,現在還不能讓顧允出頭。
顧允的背后站著顧氏,又是吳郡太守,更是此次錢塘湖雅集的召集人,身份尊貴,地位尊崇,跟這些小角色斗口,不管輸贏,氣勢上先輸了三分。
最重要的是,徐佑太了解顧允,書畫雙絕,人品厚重,若論才學,自然不怕任何人,但要是論起辯詰,卻差了太多。
因為有時候,辯詰并不僅僅局限于學識和思維,而是逞口舌之利,以偏概全,抓住對方話語中的一點破綻,死追猛打,直到完全勝利!
后世里網絡上的論戰,套路大抵如此!
徐佑低聲問道:“這人是誰?”
“東海郡王途!”
為了參加雅集,徐佑師從何濡和履霜,惡補了一番氏族志,對楚國大多數士族和名人總算有了一個大體的概念,不至于兩眼一抹黑,鬧出人在跟前,卻不識廬山真面目的笑話。
“東海郡王氏,跟吳郡四姓相比,本就是寒門小姓。你能混跡二樓,暗中竊喜就罷了,竟敢瞽言妄舉,簡直讓家門蒙羞。”
徐佑言辭如刀,旁人哄笑起來,那人羞慚滿面,悄悄退到了房內再不肯出來了。又一人道:“東海王氏入不了顧府君的眼中,那我余姚孔氏又如何?”
徐佑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道:“余姚九子,孔參軍為首,余者皆不足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余姚有九子社,為首的叫孔驤,現任鎮東將軍府參軍,跟三吳第一才子陸緒齊名。徐佑斷定此人不會是孔驤,拿余姚九子的名頭壓住他,看他如何作答!
“我……”這人果然支支吾吾,口不能言,在眾目睽睽之下,連耳根子都紅的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