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霜微微一笑,不以為意,道:“是,小郎多喝了幾杯,在酒席上就睡了過去!”
“沒說什么胡話吧?”
“沒有,只是……”
徐佑轉過頭,眼眸清澈不見底,道:“只是什么?”
履霜抿嘴道:“只是說要給大家漲俸錢,不知道做不做得數?”
“啊?”徐佑懊惱之極,拍著腿道:“我說過這話嗎?你們別當真,醉話自然當不得真……”
醉話自然可以當真,徐佑洗漱更衣,出了房門,吩咐履霜支取五千錢給各人打賞,算是讓大家伙都沾點喜氣。然后和何濡進了三進院子里的一間密室,左彣和山宗守在門外,周圍不見人影,保持著絕對的安靜和隱蔽!
徐佑詳細說了雅集里發生的情況,小到每個人的眼神和臉部表情,大到每個人所代表的勢力和背景,事無巨細,不厭其煩,直至說了一個時辰沒有停歇。
何濡一直沒有說話,等到徐佑說完,又細細思索了半響,道:“鏡丘造佛,是竺法言立足揚州使出的第一步棋,如果真的被劉彖造成,近,可以廣弘佛法,吸納教眾;遠,可以此為摹本,在揚州十二郡再造無數個鏡丘。一旦形成聲勢,浩浩蕩蕩,天師道將再無抵抗的余地!”
他眼中露出幾分譏笑,道:“誰想蘇棠適逢其會,七郎因而被牽扯進去,卻陰差陽錯的壞了竺法言的好事!”
“壞他好事的不是我!”徐佑搖頭道:“單單憑你我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止鏡丘造佛,別說阻止,就是一點反對的心思也不能顯現出來,否則就是滅頂之災!”
“這正是妙趣所在!七郎將申四悄悄送給都明玉,唆使都明玉出頭和竺法言正面對抗,藏身暗處,坐收漁翁之利,兩不得罪,也可兩頭討好,實在是絕妙!”
徐佑微微笑道:“還不是你出的鬼主意?其實也說不上漁翁之利,讓天師道在揚州保持一定的存在感,可以遏制佛門一家獨大。按道理說,天師道跟徐氏有血海深仇,我殺之唯恐他們死的太快,此次若不是為了維系當前這種脆弱到了極點的平衡,以便讓佛道兩家互相制約,無暇他顧,有利于咱們悄悄的發展實力,我心中何嘗不是樂于見到天師道灰飛煙滅?”
“話所如此,可忍下心中的仇恨,將天師道從岌岌可危中拉出來,這等堅忍不拔的心性,非七郎不能為之!”
“過譽了!”
徐佑冷靜的可怕,從不會因為旁人的贊譽或詆毀而動搖了看待事物本質的那一點睿智的目光,道:“申四只是都明玉的敲門磚,為得是打擊竺法言的聲譽,讓后面高家的慘案更具有說服力。就算沒有咱們送給他這塊磚,高惠這把真正的殺人劍,也足以讓竺法言折戟錢塘湖!”
何濡露出深思的神色,道:“都明玉……我們都小瞧了他!”
“不錯!”徐佑皺眉道:“冬至剛剛組建情報機構,缺人缺錢缺物,每次得到的消息不是滯后,就是真假難辨。鏡丘造佛,要不是蘇棠,我們至今蒙在鼓里;高家慘案,事先我已經提醒過冬至,但也沒能及時發現端倪。至于竺法言、竺無漏、都明玉等人的詳細情報更是無片紙記錄在冊,無事則罷,一旦有事,著實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