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是不是還在猶豫,要不要殺我?”
徐佑輕輕鼓掌,道:“不錯!那你說,我是殺你好,還是不殺你的好?”
暗夭笑了,這是他第一次笑,道:“若我是郎君,殺了好!”
“可你畢竟不是我……”
“所以,殺不殺操于郎君之手,何必問我階下之人呢?”
徐佑莞爾,道:“有理!”
“履霜,上茶!”
履霜端著茶,放到暗夭身前,他微微前傾,竟然表達了謝意。這樣一個人,跟徐佑之前想象中的暗夭區別很大。
“你讀過書?”
暗夭答道:“是,從三歲習武開始,同時一直在讀書。”
“師承何人?”
婉轉,扯皮,拉攏,示好,表達善意,消減敵意,最終的目的就落在這四個字上:師承何人!
房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暗夭臉上,他閉了上眼,露出痛苦的神色,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道:“一個死人!”
徐佑只怕暗夭避而不答,只要他肯說話,總能一步步套出底細,道:“死人?這倒讓我好奇,死人也能教人讀書習武嗎?”
“教會你之后,再殺了他,豈不是一個死人了嗎?”
左彣、履霜、秋分、冬至、山宗五人齊齊色變,望著暗夭的眼眸里或畏之如虎,或如惡惡臭,不由自主的往旁邊挪開了數步,仿佛恥于和他站在同一個屋檐下。
天、地、君、親、師,荀子說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師,是禮之三本。在這個時代僅僅對師父不敬,就可能遭萬人唾棄,更別說殺師這樣的惡行,有悖人倫,神鬼厭之。
暗夭說的輕描淡寫,渾不在意,也是這個時候,才有了些許混跡江湖的刺客該有的薄涼和冷漠。
左彣皺著眉頭,道:“你為何殺師?”
暗夭還是閉著眼,并不理會左彣,仿佛這個問題根本不值得回答。山宗譏嘲道:“不敢回答?尊師教你習武強身,讀書明理,卻被你狼心狗肺,恩將仇報。原來,你也知道這是無恥下作的禽獸行徑!”
暗夭藏在袖袍里的手指動了動,臉上不見怒火,但在場的幾人無不是通了七竅的玲瓏心,哪還不知山宗已經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何濡終于開口,卻是出人意料的站在暗夭這邊,道:“孟子說君王無道,尚可殺之,何況師父?若暗夭的師父行事不義,人面獸心,殺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暗夭猛然睜眼,眸子底部青光彌漫,顯得無比的詭異,仰頭大笑道;“何郎君所言最合心意!我那位師尊雖然不是披發左衽的戎狄,卻是真正的人面獸心之輩。我不僅殺了他,而且剝皮抽筋,挫骨揚灰,撒在廁中最污穢的地方,咒其永世不能翻身。”
三分癲狂,三分陰毒,三分鬼氣,還有一分的驚怖不可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