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帶著左彣和兩個部曲出門,靜苑里明面只留了吳善等六名部曲,還有秋分等小女娘,但暗中送何濡去灑金坊的山宗已經悄悄回來,潛伏在暗處,遇到緊急,立刻就能現身。這是徐佑對暗夭的一次考驗,雖說小宗師親自下的禁制,在某種程度上比皇帝的諭旨還有約束力,但青鬼律神秘莫測,說不定暗夭會有解除禁制的法門,所以挖個坑試一試,對彼此的信任是有好處的。
驅車到了縣衙,在后堂見到了陸會。這位陸縣令自從在雅集上吃了憋,回來后安分守己,撤了百工院的院監,召回了借給劉彖的匠人,老老實實的按時點卯,升堂斷訟,處理積壓的案件,將功補過。
徐佑這次受邀請前來,并不知道陸會想干什么,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以他現在幾乎響徹揚州的名望,估計他也不敢真的干什么壞事!
“見過明府!”
“七郎多禮了,快請起!”陸會十分熱情,吩咐下人看茶,笑瞇瞇道:“近來可好啊?我公務繁忙,本想登門拜會七郎,卻一直抽不出空,莫怪莫怪!”
“明府言重了,是在下失禮,早該來拜會明府。”徐佑應酬話說了幾輪,陸會先按捺不住,道:“聽說小石山下的灑金坊跟七郎有關?”
“明府是不是誤會了,灑金坊是別人的產業,我何德何能有這樣會下金蛋的雞啊?”
“下金蛋的雞?”陸會大笑,道:“這話說的妙!妙!”接著笑容一斂,沉著臉道:“可我聽說,灑金坊的掌柜何濡是你的門人,他的產業,不就是你的嗎?”
“明府有所不知,何濡是我的至交好友,并不是門人。他是南渡的僑民,祖上也是士籍,如今家道中落,貧苦無依,但心氣極高,哪里肯屈從做我一介白衣的門人呢?我們只是性情相投,所以朝夕相處,出入隨行,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是!”
何濡叛逃楚國多年,早就洗白了身份,通過各種潛規則捏造了家族薄閥,那可是如假包換的士族子弟。當然,這種沒落士族的身份并無大用,若是無錢無勢,人又無才無德,頂多比農戶略強一點,不用交租納稅罷了。
陸會又笑了起來,道:“是這樣啊,我差點聽信別人的讒言!七郎,你深受大中正賞識,前程遠大,切不可追逐眼前的蠅頭小利,負了大中正的厚望!”
“謹記明府教誨,我輩文人當有傲骨,絕不會自甘墮落,成為商賈之流。”
“好,好!”陸會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又和徐佑拉了拉家常,問起靜苑冬日缺不缺柴炭油鹽之物,終于轉入正題,道:“既然何掌柜和你是朋友,能不能代為說項,優先賣我一萬張大紙?”
徐佑驚訝道:“明府原來也工于畫嗎?”
陸會笑道:“我不善畫,也沒興趣,但族內有兄弟姊妹喜歡,知道灑金坊在錢塘境內,由禾大紙一紙難求,于是央到我這里來。你說,我身為兄長,總不能置之不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