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永安十二年的上元燈市形成了一道罕見的奇觀,徐佑和師其羽在前,四五十人在后,每中一題,立刻響起震天的歡呼聲,比周邊燃放的爆竹都要熱烈和沸騰。
燈市本就是為了熱鬧,沒人在意那點奉送的小禮品,所以每家射燈的攤位都迫不及待的等著兩人前來,為這一難得的盛舉再添上一把柴火。甚至有些人臨時出了謎題,張貼在現做的花燈上,悄然掛到路旁的樹上和門框外,等著徐佑他倆來射虎。
“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兩位郎君已經射中了五十七只文虎了,我大楚自有燈市以來,從未聽聞過這樣的事,厲害,厲害之極!”
由于人太多,后面的人擠不到前面去,便有人好心高聲報數。人群里響起回應,道:“沒有刁鉆古怪的謎題嗎?讓人家射的這般容易?”
“誰說沒有,好多都是戲謔之作,可照樣難不住人家啊,能有什么辦法?”
“到底是什么人,竟有如此的才學?”
“我看著像是徐佑……不過人太多了,看不真切!”
“徐佑??幽夜逸光徐微之?”
“是他?那怪不得,我看咱們錢塘的讀書人,也只有徐郎君才能連射五十七只文虎。”
“別給你們錢塘臉上貼金,徐微之可是義興的,和錢塘有什么關緊?”
“住在我們錢塘,編戶也在錢塘,自然是我們錢塘的人。你哪里的,怎么說話呢?”
“想打人?我諸暨的,怕你?”
“諸暨?好啊,原來是你們這些狗才!鄉親們,就是他們諸暨人不讓錢塘湖改名西湖,百般阻撓,今日打了他,為錢塘湖出口氣!”
這些關于地域的紛爭并沒有影響到徐佑和師其羽,兩人一鼓作氣,又連中七個謎題,將記錄追加到了六十四,正好一人三十二道,不分勝負。
眼前忽然一空,竟到了燈市的盡頭,這里只剩下一家,只有一盞燈,上面寫著一個字:
尸!
尸體的尸,大喜的日子,搞的這樣晦氣,不怪沒人來射,冷冷清清的,跟別家大不相同。
不過既然走到了這里,要有始有終,徐佑對鬼神沒有什么忌諱,負手來到燈下,仰頭沉思。
尸——射《論語》兩句!
此題難就難在此處,射一句就已經不容易,要從圣人的灑灑萬言里找到破解謎題的一句言辭,或者四五個字,或者七八個字,或者在開頭、中間和結尾,大都跟原來的語境和喻義沒有關聯,要考慮諧音、會意、拆解等等等等,更別說找兩句合在一起來射虎,難度不是加倍,而是成平方的增長!
徐佑徘徊不定,一時難以破題。師其羽對論語的研究或許沒有徐佑那么通透,畢竟徐佑容納了后世眾多大師們研究論語的智慧和成果,但單單以對論語的熟悉而言,徐佑就不能跟師其羽比了。
她凝思了片刻,心中已有答案,若是此時上前射虎,將以三十三對三十二,贏了徐佑這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