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急!”管先生一把拉住沈慶,道:“等夜里派人出城,看看虛實再做決定!”
是夜,沈慶派出五名精銳斥候,潛入城外的白賊軍營查探,發現僅有三百余老弱軍卒,其余營帳皆為為空帳。五名斥候又分出兩人騎快馬急奔往烏程,沿途沒有發現伏兵,至烏程五里外,看到白賊正大舉攻城,硝煙彌漫,廝殺震天,不計傷亡代價的蟻附沖鋒,部分城墻坍塌成片,顯然到了最緊急的關頭。
沈慶接到回報,不再遲疑,立刻點齊兩千兵馬,直往烏程而去。丑時末,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沈慶欲出奇不意,從戰場后面插入白賊腹心,和烏程軍里應外合,成不世之功。可沒想到的是,剛行至一處山谷,遇到了伏兵!
滾木和巨石從兩旁的山坡雨滴般落下,跟著就是鋪天的箭矢,沈慶部猝不及防,頓時死傷兩百多人。幸好沈穆之愛子,分給沈慶的都是沈氏訓練精良的部曲,短暫的慌亂后,重整軍容,盾牌手在兩側,弓弩手摸黑還擊,騎兵在前,往山谷外硬沖。
只要出了山谷,平坦野外,他們不怵任何人!
沈慶伏在馬背上,冒著箭矢帶領部曲們疾行,鼻端突然聞到一股濃郁的油腥味,遠處的黑暗里同時冒出點點火光,臉色劇變,道:“撤,快撤!”
已經遲了,數十支火箭在夜空里劃過一道道完美的弧線,點燃了事先放在谷口的草木堆。沈慶這才看清,不僅谷口,他們現在所處的地面上也鋪著厚厚的干草,草上澆滿了胡麻油,火借風勢,管卷而來,如同地獄放出來的惡龍,吞吐著噬骨的火焰,將沖在最前面的數百人燒成了灰燼。
沈慶目眥欲裂,被困在這小山谷里,一步錯,步步錯,先機已失,一身所長沒有發揮的余地,實在憋屈的很。可不甘心也沒辦法,當務之急,是先活命,不能讓兩千精銳全部死在這。
“后隊變前隊,原路撤回去!”
經過一番苦戰,白賊雖然設伏在前,可實際戰斗力還不能跟沈氏的部曲相比,沈慶終于死里得脫,帶著剩下的八百多人灰頭土臉的返回東遷。到了城墻下,高呼快開城門,卻沒想到又是一波奪命的箭雨。
沈慶被近衛護著退到了安全區域,正不知發生了何事的時候,城頭點起了火把,管先生出現在城頭,撫須斥道:“兀那白賊,我早料到爾等要來詐城,速速離去,否則今夜此地,就是你們的葬身之處!”
原來是被誤當作了白賊,沈慶不怒反喜,留管先生守城果然沒錯,拍馬出陣,高聲道:“先生,是我!沈慶!”
“沈將軍?哈,你們倒是好費心機,尋個善口技的術士,學著我家將軍說話,以為如此就能騙我開門嗎?休想!”
沈慶忍不住驅馬往前十余步,命左右燃起火把,道:“先生,你瞧真切,確實是我,非白賊假冒。后面還有追兵,快快開城門,放我們進去!”
“我家將軍帶兵去救烏程,這會想必已經大破白賊,怎么可能又掉頭回來?今夜天黑不見五指,區區螢火,我又不是神仙,如何瞧得真切?你再往前來……”
“將軍不可!”
左右擔心勸誡,沈慶不以為然,道:“管先生還能害我不成?”說完又前行數十米,單手高舉著火把,道:“這次瞧真切了嗎?”
“瞧你樣貌跟沈將軍頗有幾分神似,可形容猥瑣,精氣萎靡,跟將軍平日的意氣風發全然不同。我勸你少費心思,且逃命去吧!”
沈慶哭笑不得,他在山谷遇伏,差點丟了性命,火熏火燎的狼狽逃竄,形容如何不猥瑣,精氣如何不萎靡,怎么能跟平日里相提并論?管先生聰明過人,是他倚為臂膀的良師,可此刻看來,也未免太多疑了些。
“先生,白賊狡詐,設伏于道,我好一番廝殺才逃了回來,請開城門。等入了城,是真是假,一驗便知!”
“這個……好吧,你帶三百人先入城,不過要將刀劍棄于門洞里。切記,但有妄動,別怪我手下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