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泉走到他身側,柔聲道:“師尊不在,你不必這般小心翼翼。道門不講虛禮,率真自然,任性而為,這才合著金丹大道的宗旨。”
“是,謹聽師兄教誨!”
苦泉笑了笑,盤腿坐了下來,示意徐佑也坐下,雙眸盯著他的臉,好一會才突然說道:“林師弟,我總感覺你像是另外一個人……”
徐佑沒有絲毫的慌亂,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道:“師兄說的什么,我不明白!”
“就是說……怎么形容呢,你對師尊畢恭畢敬,絕無一絲可挑剔的地方,可我感覺其實你并沒有把師尊放在心里,反倒像是高高在上的貴人,俯視甚至鄙夷的看著這錢塘觀里的一切……”
徐佑恍然大悟,慚愧的低下頭,道:“師兄慧眼,我原來讀書識字,常以治國平天下為己任,別說一縣明府,就是一郡使君,也全都不曾放在眼里。天大地大,以孔圣第一,孟圣第二,而我位列第三。后來因家世卑賤斷了仕途,又不通庶務,難被征辟,這才知道天下之能人輩出,我這點微末本領,哪里排得上名位?志大才疏,正是為我輩而設。”
他越說越是羞慚,幾乎無以自處,道:“可盡管如此,長年的陋習仍如跗骨之蛆,時不時的玷污我的內心,且形之于外,惡臭難聞。師兄,今后仰仗你多加鞭策,爭取早日讓我拋開這些俗念,孕育真正的道心。”
這番解釋合情合理,且剖析自我異常深刻,可以說推心置腹,無話不談。苦泉大為震動,正要說話撫慰,外面響起馬一鳴的聲音:“好,歷來識人易,識己難,你有此見識,何愁道心不成?”
“師尊!”
“度師!”
馬一鳴大笑著扶起徐佑,道:“通兒快快起來,過兩日我要回林屋山面見祭酒,匯報這數月在錢塘傳道的具體詳情。本想著你剛入道不久,須多歷練些時日,然后再帶你去拜謁祭酒,順便看看左神幽虛洞天的清幽壯麗。現在看來,你向道之心堅不可破,去林屋山長長見識,也好讓你對道門的神通廣大有個切身的體悟。”
徐佑混入錢塘靖廬,終究是為了有朝一日登上林屋山,得到揚州治新任祭酒的賞識,才好繼續推進他的計劃。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
“多謝度師賞識……只是,”徐佑看了眼苦泉,道:“我剛入道,不知禮儀,貿然前去,若惹出事端,恐連累了度師……還是讓苦泉師兄去吧!”
苦泉笑道:“我亦是從林屋山下來的,對山中一草一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你不必好心推讓,聽師尊的便是。”
徐佑心中一動,他對馬一鳴知之甚少,原來竟是從林屋山下派而來錢塘,此人雖是十箓將,可說不定在揚州治還有些靠山,倒是意外之喜。
“那,謹遵度師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