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陽頭垂得更低。
徐佑卻知道張玄機猜對了,芄蘭原是府內的婢女,和嚴陽不知怎的勾搭上了,既然兩情相悅,經冬至稟報后他親自玉成了這段因緣。只不過偶爾聽說芄蘭成婚后相當的厲害,別看嚴陽手下管著數百精銳部曲,可在家里十分懼內,被芄蘭管教的服服帖帖。
想必是芄蘭覺得做個看山護院的部曲沒有前程,還不如趁亂世風起云涌,到軍中求個出身。其實留在徐佑身邊,安全系數大大提高,將來的前程也未必就黯淡了,只是小女子的見識總歸疏淺,眼瞅著李木前幾年外放出去,天南地北的四處辦差,頗受徐佑重用,又跟著冬至負責機密事宜,更是風光的很。至于吳善,穩坐明玉山部曲老大的位子,長袖善舞,八面玲瓏,重要的是忠心耿耿,別人爭不得,也攀咬不得。就連蒼處那個南蠻子出身的徐家人也比嚴陽更得徐佑的寵信,除過清明,就數蒼處常伴在徐佑身側,那是心腹里的心腹。
如此一來,嚴陽在明玉山爭不過吳善,比不過蒼處,還不如學學李木,尋機到外面做事。他也有他的優勢,這些年身手最好的李木東奔西跑,略微次之的吳善俗務纏身,只有嚴陽潛心修行,經過左彣的教導,已是八品上的高手,不僅超過了李木和吳善,和蒼處也在五五開之間。
正是因為修為的突飛猛進,給了芄蘭更大的期望,恰好翠羽營初建,她便逼著嚴陽來找徐佑求情,想到軍中謀個職位。嚴陽拉不下臉,又怕徐佑覺得他好高騖遠,甚或起了異心,所以能推則推,直到今日再也推不過去,只好無奈前來。
徐佑笑道:“你自個呢?翠羽營可是要上戰場的,上了戰場,生死各安天命,你想好了嗎?”
嚴陽抬起頭,道:“郎君是知道我的,我不怕死,如果能去軍中效力,死也無憾!”
“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就這么定了!”徐佑不介意給手下人安排出路,窩在明玉山守著這一畝三分地,等著郞主得道雞犬升天,那是沒出息的人的思路,嚴陽愿意到軍中以命相搏,自然要成全他這份勇氣。
“拿我的手諭,去找左彣,你先進拔山都當個屯長,能管好五十人,再提拔你做百將,能管好一百人,就讓你做拔山都的幢主。不過,我明白告訴你,拔山都的五百步卒要披步人甲、執山刀去陷陣,是我最倚重也最得力的精銳,訓練比別的部曲辛苦百倍,戰時傷亡也大……”
嚴陽屈膝下跪,一字字道:“我是府里出來的人,可以百戰而死,但是絕不會給郎君抹黑!”
目送嚴陽離開,徐佑站在院門嘆了口氣,張玄機從后面抱住他的腰,俏臉貼著后背,低聲道:“心疼了?”
徐佑的大手覆上張玄機如玉光滑的手背,輕輕摩挲著。搖曳霜寒,吹不盡春意料峭的落寞,明月浮上山巔,照亮著多少不歸人的夜行之路。
“只是略有點感慨,看著這些跟隨我多年的人要一個個走向各自的戰場,將來未必還有再活命相見的機會,或許當年不遇到我,他們還能安然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