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個人跪地投降,羊群效應發揮作用,五個十個,一百個一千個,近兩千人最后選擇了投降。嚴陽分出兩百人就地接管俘虜,喪失斗志的情況下,這些人連兔子都不如,毫無威脅,他自己則帶著剩余的人去追安休遠。
安休遠別的不行,逃跑倒是厲害,威信都死完之后,他明白敗局已定,卻還嚴令剩下的三千甲士發起進攻,只為了拖延時間,帶著二十多個勛貴子弟還有四百名近衛從旁邊的稻田里趟著不深不淺的沼澤沒命似的撤離。
等嚴陽搞定這些俘虜,安休遠已經跑出去五六里遠,他手下全是重裝,根本追之不及,追了兩三里后只能回來,脫離大隊太遠,說不定會生變故。
另一邊還在鏖戰,譚卓雖是徐州都督府的司馬,可名氣并不算大。青、徐兩州多年沒有經歷戰事,他這個主官兵事的司馬算是文官跨界,一步步從基層升上來的,并沒有展現出太多的軍事才能。
但是金子總會發光,今夜和徐佑交戰,譚卓遇變不驚,應對精妙,指揮著被截成幾段的防線,看似搖搖欲墜,可他總能重新組織起抵抗力量,哪怕到了此刻,手里還握著一千多人的預備隊沒有投入戰局。
他還在等,等徐佑最后的底牌!
左彣低聲道:“要不我去?”山坡后還有五百人的預備隊,至于還未參戰的虎耳都,建都才幾日,沒有任何戰斗力,那些馬都是徐佑的寶貝疙瘩,并不在左彣的考慮當中。
徐佑搖搖頭,道:“我未必次次都能親自指揮作戰,你的位置在這里,要學著通觀全局,而不是執著于一隅。你看,明敬現在吃掉了前隊,唐知儉也吃掉了后隊,中間被齊嘯分割成三個部分,以譚卓部人數最多,也最難擊潰。他以旗令讓三部各自為戰,卻又能互相照應,齊嘯的分割包圍看似完成,其實并沒有徹底實現戰術意圖,這也是我軍還沒有取得勝利的最大障礙。”
左彣心領神會,道:“所以必須想辦法斬斷譚卓的指揮,可讓明敬和唐知儉合兵,不計代價從側翼突入進去,逼譚卓的將旗后退,只要能擾亂一時,齊嘯就能捉住戰機,先吃掉另外兩部,然后聚殲譚卓部……”
“這是用兵正道,然而傷亡太大,我們承受不了。”徐佑眼睛微微瞇了起來,道:“不過,徐州軍也快受不了了!清明!”
清明不用徐佑吩咐,身影消失在原地。
“以正合,以奇勝!為了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戰果,這時必須出奇!”徐佑冷靜的下令,道:“左彣,命虎耳都披甲上馬,告訴焦孟,馬后拖樹枝,身后負猛虎旗,從山坡上一字排開,聽到號令后,要大聲呼喊著沖鋒,先放慢馬速,再加快,敵軍若崩潰,即刻勒馬,佯作追擊,切不可和敵人發生接觸!”
“喏!”
徐州軍確實如徐佑所料,處在即將崩潰的邊緣。譚卓幾乎繃緊了全身每一塊肌膚,大腦瞬間思索的東西超過了之前一天的總和,何處該舍棄,何處該反攻,何處是疑兵,何處是主力,都需要他在眨眼之間做出準確的判斷,然后針對性的安排布置,稍有不慎,就是兵敗身死的下場。
可讓他無奈的是,敵人的戰斗力遠超想象,人數處在絕對劣勢,但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又占了先手,尤其指揮方面頗為老道,他幾次故意開了口子,設了陷阱,想放進來一部分吃掉,對方卻并不上當。
譚卓抬頭,遙望著不遠處的山坡,飄揚的翠底赤羽帥旗告訴他對面的敵人是徐佑的翠羽軍。如果情報無誤的話,徐佑以錢塘屯田的農戶組建翠羽軍,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到底怎么練成這般的精兵悍將?
委實可怕!
“司馬,當心!”
清明化成徐州軍的部曲,只能混入距離譚卓百步外,然后是戒備森嚴的層層近衛,根本無法接近。這是預料中事,如果一軍主將這么容易被刺殺,那都不用打仗了,多帶幾個小宗師就可以贏得勝利。
縱身而起,袖中鐵球分出,空中撞擊后散出大片綠色的毒霧。清明故意大聲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道:“譚卓,取爾狗命!”
譚卓身前立時擁上幾十號人,圓盾、立盾、革盾、鐵盾,重疊圍住,二十架雷公弩對準了空中的清明,刺耳的弩箭破空聲中,清明攸忽不見。
下一瞬出現在離帥旗二十步外,清明掐斷一個斧兵的脖子,抄起短斧,舉重若輕的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