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秀的眸子里透著些許憐憫,道:“三兄和六兄已占據數州之地,江東各州也紛紛響應,他們折損的兵力,可以源源不斷的得到補充,糧草儲備更是遠勝金陵,打上一年半載,對他們而言,不會傷筋動骨,可對金陵而言,卻是一天比一天疲憊,一天比一天積弱。朝廷撐不了太久的,連城里的無知婦人都知道你要敗了,傳唱著‘明月沉,朱雀焚,魚過青溪遇白龍,天子出江陵’的讖謠。開戰至今,短短兩個月,幾乎每天夜里都有官員和將軍們潛逃出城,投奔荊州去了。這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兄妹一場,我勸你不如盡早請降,自陳己過,或許還能留得性命……”
“閉嘴!”
安休明一把捏住安玉秀的脖子,兇狠的樣子猶如吃多了五石散后的癲狂,道:“什么讖謠?什么潛逃?你這個賤婦,想以謊言亂我心神,當真該死,該死!”
“原來這些事你不知道?蕭勛奇,沈穆之,還有那個魚道真,他們全瞞著你?哈……咳,咳,南面稱尊,南面稱尊,大兄,你好威風啊……”
“閉嘴!我讓你閉嘴!”
安休明猛然用力,安玉秀像是被拉出水面的魚,無聲的張開了嘴巴,秀美的臉蛋憋的團團青紫,可眼神始終保持著淡淡的譏嘲。
正是這種輕蔑讓安休明徹底發了瘋,手指捏的越來越緊,安玉秀只覺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嗓子里撕拉著最后一點空氣,,整個人開始陷入半昏迷的狀態。正在這時,竟陵王安子尚沖破宮人的阻攔,死死的抱住了安休明,老淚縱橫,道:“皇帝不可,不可啊……再這樣殺下去,我們安氏就要死絕了……”
安休明松開了手,暴戾的目光掃過安玉秀玲瓏起伏的身子,和那由于缺氧而煞白,顯得楚楚可憐的俏麗臉蛋,唇角露出殘忍的笑意,道:“是,叔父說的是,如此佳人,殺了可惜。來啊,把冠軍公主送到太初宮,命人給她洗干凈身子。看住她,可千萬別讓她死了……”
想起安休遠和海鹽公主,再想想安休明和始安公主之間的那些丑事,安玉秀冷冷道:“畜生,妄為人主,竟連殺我的膽量都沒有,你拿什么跟三兄爭?我這身子受之父母,就算被你辱了又能如何?我告訴你,不僅何正受我勸說投靠了三兄,金陵城里,還有很多位居要職的人已經暗中和荊州方面取得了聯絡,只等義軍攻城,好置于你死地……”
話音未落,安休明勃然變色,拔出寶刀,狠狠割斷了安玉秀的秀頸,鮮血濺了一地,長尾鼠吱吱的圍了過來,歡快的舔舐著。
安子尚頹然倒地,以手捂心,雙目茫然無神,口中喃喃道:“瘋了,你瘋了……全瘋了……”
安玉秀沒有感覺到痛苦,她故意刺激安休明,就已存了死志,腦海里浮光掠影般回想起以前的許多事情,幼時的無憂無慮,少女時的懵懂和憧憬,出嫁時哭花了的妝容,還有被困錢塘時的惶惶不可終日,可是到了最后,卻意外的匯聚成了徐佑的臉龐。
他微微笑著,目光溫和又堅定,附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能活一個是一個,公主,保重……
錢塘你救了我,可這次我終究是要死了……
死,并不可懼!
可懼的是,再也無法看到你的笑和眸子里閃耀的光……
徐佑,來世再見,望你不是門閥子,我也不是皇家女,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