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釣線幾乎要被青魚拉斷,清明縱身入江,足尖在江面輕輕一點,那青魚被激起三尺,手出如電,扼住了魚腹,再翻了個跟頭落回原地,和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分毫不差。
清明突然咦了聲,道:“郎君,魚腹里有物!”
“哦?”徐佑奇道:“剖開看看,許是吃了漁民扔的雜物,克化不動,淤積腹內。”
這是江河中常見的事,并沒人懷疑,清明指尖劃過,在眾目睽睽之下,取出了一枚璽印,顏婉和謝希文同時色變,還是顏婉手快,一把搶了過去,仔細湊看,眸子里逐漸露出驚駭之色:“這……這是傳國玉璽……”
謝希文也急忙湊過去,再三確認之后,肯定的道:“不錯,確實是秦璽。金陵有傳聞說安休明弒父后在宮內沒有找到秦璽,詔書用印都是偽造的,如今看來,傳聞非虛。”
傳國玉璽方三寸,若非這魚個頭大,還真的吞不進去,但也因此沒人懷疑是人為的,顏婉喜形于色,竟抓住了徐佑的手臂,道:“將軍釣磯,青魚負璽,此乃天數,天數!”
頃刻間,傳國玉璽失而復得的消息傳遍了新亭,三軍振奮,徐佑領銜再次上表:“君子于其所不知,蓋缺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顧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時乘在御,必待先天之業;神化為皇,乃葉應期之運。臣聞天之去就,固有常分,圣人當之,昭然不疑。殿下受天之命,符瑞告征,丁寧詳悉,反覆備至……今既發詔書,璽綬未御,固執謙讓,上稽天命,下違民情。臣謹按古之典籍,參以圖緯,楚之行運及天道所在,即尊之驗,在于今年此月,昭晢分明,謹條奏如左。唯陛下遷思易慮,以時即位,天下幸甚……”
安休林也被傳國玉璽的出現嚇得以為是天命所歸,不敢再推辭,終于點頭同意。
九月三日,登基大典開始,安休林身穿天子袞服,登臺而上,雖然鑒于形勢,一切從簡,可事莫大于正位,禮莫盛于改元,仍舊繁瑣的折騰了將近兩個時辰。祭拜天地、宣讀策文之后,安休林正式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曉諭金陵,除元兇首惡如安休明、東宮舊部曹淑陳述等以及蕭、沈兩家從逆者,余者皆不追究。
揚州、荊州所部,文武各賜爵加一等,其余各升一級,賞錢帛無算。改大行皇帝安子道的謚號為文,取消安休明給定的景帝,廟號太祖。授竟陵王安子尚為太尉,錄尚書事,兼領軍將軍,徐佑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兼徐州刺史,都督青、徐二州內外諸軍事,榮升二品,檀孝祖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兼荊州刺史,張槐為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狄夏為護軍將軍,謝希文為尚書左仆射,陶絳為尚書右仆射,顧允為吏部尚書,兼揚州刺史,顏婉、魏不屈為侍中,王玄莫為征東將軍,兼雍州刺史,等等等等,凡從龍有功,全都加官進爵。
當晚飲酒作樂,通宵達旦,喝得迷迷糊糊的顏婉被兩個婢女攙扶著進了房,忽見三步外的黑暗中站著一人,醉眼惺忪的斥問道:“何人如此大膽,敢擅闖我……呃,當朝侍中的臥榻……”
短刀如毒蛇般刺入顏婉的口中,透腦后而出,驚愕之色,就此凝固在眉眼間,鮮血順著嘴角流淌到了衣襟,滴答滴答聲,仿佛僧人敲響了萬古不滅的鐘鼓。
身后跟著的婢女尖叫者跑開,侍衛聞聲趕到,如林的刀劍之中,殺死了顏婉的人緩步出了房間,借著天際邊的那一縷晨光,照出了他那蒼老又枯瘦的容顏。
郭勉。
徐佑、檀孝祖、謝希文等人也趕了過來,郭勉并沒有看徐佑,微微笑道:“顏侍中早在江陵時就多次想要殺我,小老兒只為報私仇而來,順祝新皇業固盛漢,聲溢隆周。”
然后橫刀于頸,自刎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