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連安子尚也急了,道:“征北將軍……”
徐佑忙站起,道:“不敢,太保直呼小子名字即可。”
“那我就倚老賣老,稱你一聲七郎。”安子尚懇切的道:“七郎可是有什么疑慮?只管提出來,大家議一議,總會找到解決的方法。”
徐佑苦笑道:“當初我在臨川時,親耳聽殿下說江夏王神明爽發,當為人主。他自來無意帝位,更何況江夏王剛薨,殿下絕不肯取而代之……除非……”
“除非什么?”安子尚急得拍大腿,道:“七郎直說無妨!”
“除非先安頓好尤娘娘,否則的話,我看殿下絕不會點頭的……”
顏婉恍然,這是他大意了,尤媛尚在,若是不事先議好了名分,臨川王素來仁孝,怎么會去搶原屬于江夏王的帝位?
并且這些話不能他自己提,得臣下們主動提出來才好,徐佑要么是暗中得了臨川王的授意,要么是玲瓏剔透的真有九個心肝。
“這個……”安子尚也意識到問題所在,此事看似簡單,實則難比登天。臨川王生母早逝,自幼被趙妃養大,趙妃也已逝去多年,他和尤媛并不親近,尤媛在江夏王年幼時就出鎮外藩,甚至可以說兩人連面都沒見過幾次。
依舊例,將尤媛養在臺城,擇一僻靜的宮院優待著就是了,再不然或在江陵故地,或在金陵城內,由得她自個挑選,再格外賞賜宅院土地奴仆等恩典,頤養天年也行。但安休林既然自詡仁孝,這事就不能這么辦,必須得迎入正宮,敬告宗廟和社稷,尊奉稱號,只不過到底尊為皇太妃還是皇太后,這里面區別大了去,摸不準安休林的真正意圖,誰也不敢輕易進言,哪怕安子尚也沒這個膽子。
“七郎,顏參軍說的對,此事還得仰仗你出馬。不管老六到底要怎么做,我們都支持,眼下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必須抓緊登基,否則悔之晚矣。”
徐佑等的就是安子尚這句話,故作猶豫了良久,道:“好,我這就去見殿下!”
是夜,經過徐佑的勸說,安休林勉強松了口,并決定入主金陵之后,將尊尤媛為皇太后,這擺明要視若嫡母,代江夏王膝前盡孝。消息傳出,讓那些尚有點忐忑不安的江夏王舊部再無后顧之憂,荊州軍上層的主要將領徹底歸附。
一切安排停當,翌日凌晨,檀孝祖對外宣布了江夏王的死訊,由于事先和幢主以上的主官都通了氣,加上檀孝祖對荊州軍的掌控力極強,雖然軍心浮動,卻沒有引起太大的震蕩。
同日接到江州刺史朱智上表,說白龍出余水,朱草生上饒,有青云如蓋,籠罩臨川王府;第二日,湘州刺史庾瀛上表,說岳麓山頂聞聽鳳鳴,溈山腳下白虎現蹤,祥風從璇璣而下應;還有揚州刺史顧允上表,說金星凌空,并五虹貫穿白日,必有圣主出……當然了,這些祥瑞的真假沒有人在意,甚至連刺史們的上表也都是顏婉領著人鼓搗出來的西貝貨——真要等各州上報祥瑞,時間上來不及,反正這是天大的好事,代你上表是看得起你,沒人會覺得被冒犯。
然后謝希文、魏不屈等也從京口趕來,各自具名上表勸進,安休林三辭不受。眾人焦急,再去找徐佑,卻被告知徐將軍去了江邊垂釣,于是簇擁而至。
徐佑穿著蓑衣,迎著江風,坐在江邊的石頭上,遠遠看去,仿若登臨仙界,不在俗世之中。顏婉等面面相覷,來到身后,魏不屈正要開口,見徐佑豎指噓聲,一條青頭黑背的大魚掙扎著上了鉤,看體態近兩米長,估摸著最少也得一百九十來斤。
哪怕是在長江,這也是難得的大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