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休明于是下旨,將竟陵王七子和滿府的奴仆押到朱雀門問斬,衛田之離開臺城,站在朱雀大道,看著那七十多個人頭紛紛落地,圍觀的民眾神情麻木,無喜無怒,嘆道:“大事去矣!”當夜效仿三國舊事,掛印封金,青衣小帽偷偷出城,不知所蹤。
第二日正午,安休明沒看到衛田之來宮里議事,派侍衛前往詢問才發現人去屋空。衛田之不好女色,父母和妻女都在益州老家,京都沒有納妾,這一走真是赤條條無牽掛。
安休明接到奏報,半天說不出話來,正在這時又有急報:“江夏王薨了,臨川王在新亭……新亭,登……登基稱帝……”
“什么?”
安休明騰的站起,幾乎不敢置信,道:“你再說一遍?”
“江夏王薨了,臨川王在新亭稱帝!”
安休明急怒攻心,噗的吐出口血,踉蹌退后,跌坐在龍椅上,煞白著臉,嘶喊道:“逆賊!逆賊!”
沈穆之急忙宣太醫,臺城里亂成一團。到了傍晚,安休明醒了過來,雙目無光,精氣神散了三分,衛田之從東宮時就跟隨身側,多年來禍福與共,連太子之位最危險的時候都沒有離開,這會卻棄他而去……
“主上郁結于心,吐了血反而好些。衛田之這樣的小人,幸虧離開的早,若是兩軍交戰時他再投敵,造成的后果更加不可預料。”魚道真輕握著安休明的手,俏臉貼著他的胸口,道:“其實主上該開心才是,江夏王死了,不正表明神諭非虛?主上既受神佑,又何懼那些土雞瓦狗之輩?”
安休明漸漸恢復了神采,道:“不錯!我是天子,受命于天,誰也奪不走我的帝位!神師,請你再和上神勾通,務必助中軍大破賊眾。”
魚道真凝視著安休明,嫵媚的臉蛋透出幾分凄美,柔聲道:“主上放心,哪怕折盡所有壽元,我也要保住你的江山不變!”
安休明心里略有不忍,可對權力和勝利的渴望戰勝了對魚道真的愛意,死死的抱住了她,低聲道:“神師,全靠你了!”
京口。
張槐身穿明光鎧,腰懸長劍,看著艙室里密密麻麻的部曲們,道:“皇帝即位,我等無功而受賞,旁人不諷,我心難安。故今夜決戰,各部依計行事,畏敵不前者,斬!貽誤戰機者,斬!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
山呼海嘯,斗志昂揚!
是夜,五十艘海龍舟一馬當先沖入梁山洲,嚴陣以待的蕭玉樹立刻指揮戰船堅守防線。雖然中軍水師驍勇善戰,可海龍舟運轉如飛,游弋江面如奔馬,加上戰術靈活,并不正面對攻,而是每每繞到側翼放火箭,避開首尾的拍竿,等壓制住中軍不敢露頭,再用鉤拒勾住船身,等兩船靠攏,數百悍卒立刻越過女墻,刀槍并進,奮勇奪船。
可有些鉤拒伸過去就被砍斷,只能接近一定的距離然后“跳幫”,不料敵船兩側船舷掛著罟網,跳幫過去的人全被困在網里,幾十桿長槍從特別留置的矛穴里刺出,鋒利的槍頭穿過身子就是一個大窟窿,血肉模糊,死傷無數。
除此之外,海龍舟由于采用了輪槳結構,從外部看沒有伸出船櫓,可以直接側面撞擊敵船,自身損傷極其微小,可敵船的船櫓卻無一例外,折斷兩截,一時間動彈不得,成了火箭的靶子。
更有甚者,眼看不能力敵,竟有七艘海龍舟點燃了船頭,逆風不減速度直接撞了過來,中軍的防線終于被突破,熊熊烈火燃亮了半邊夜空,喊殺聲震耳欲聾,到處都是鏖戰的雙方兵卒,沒有人后退,沒有人怕死,腥紅的眼眸比火光更熱。
是勝是負,就在今夜!
“軍帥,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