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漸亮時,玄武湖的廝殺聲歸于無聞,山宗緊了緊衣領,從容的登岸,岸邊跪著的大概有一萬多被解除了武裝的沈氏兵卒,沈穆之、沈慶以下的沈氏重要族人全被生擒。
“你就是沈穆之?”
沈穆之被反綁著雙手,兩名悍卒押著他的肩膀,掙扎不得,抬起頭道:“足下嘯聚溟海,又何苦來趟金陵的渾水?門閥世族可對溟海盜素無好感,就不怕兔死狗烹,害得你這數萬兄弟全都死無葬身之地嗎?”
山宗笑道:“我以為吳興沈氏何等厲害,今日一戰,才知道厲害的只是舌頭罷了。我輩豪杰,逍遙溟海,只是看不過昏聵之君役使江東父老,今上乃仁義之主,上應天命,下合民心,溟海盜自當歸順,何必怕什么兔死狗烹的胡話?”
沈穆之離間不成,又道:“我是車騎將軍,吳興沈氏的家主,哪怕戰敗,你也不能如此折辱我……”
山宗好整以暇的把左腳踩在石頭上,手里的刀拍著腿彎,俯視著沈穆之,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面圣!”
山宗搖搖頭,道:“主上你見不到了,不過驃騎將軍倒是想念你的緊,先在這里候著吧,估計你活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看看周遭的景致,以后到了地府,灰不溜秋的,難免會想念人間的好……”
“驃騎?”
山宗陰冷的目光讓沈穆之打了個寒顫,道:“驃騎將軍……就是被你殺盡滿門的徐郎君!”
沈穆之頹然坐地,再無反抗的心思。
鳳東來站在山宗身后,低聲問道:“這些俘虜怎么處置?”
山宗淡淡的道:“砍了腦袋,扔到玄武湖里去!”
“這……一萬多人?全殺了?”
鳳東來嚇了一跳,他素來膽大包天,可也沒想到山宗竟然敢在京城地界公開殺俘,這要是傳出去,千辛萬苦立的功勞說不定都給重新抹平了。
“怎么?”山宗笑了笑,道:“你不敢?”
這幾年山宗的脾性越來越不好琢磨,就算和他是生死兄弟的鳳東山都逐漸的不敢再和他當面戲謔,被這個笑容搞的有點忐忑,忙道:“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殺人嗎?我親自去砍……”
“好了,哪有堂堂一軍的軍副去行刑的?告訴兄弟們,除惡務盡,把這些逆賊殺光,扔到湖里去喂魚。”山宗拍了拍鳳東來的肩膀,道:“記住了,我們是郎君手里的刀,有些時候,握刀子的手臟不得,可這把刀卻不能怕自個臟了。”
鳳東來終于明白了山宗的用意,脖子后的汗毛猛的倒豎,望著他的背影,竟不由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