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三青身子不停,以殳法入拳法,握指成拳,轟在筷子上,卻悚然察覺如泥牛入大海,感覺不到任何的反抗力量,耳朵邊聽到徐佑嘆氣聲,眉心忽的一痛,渾身運轉不息的真炁頓時被截斷,軟綿綿的癱坐到地上。
“你……你這是什么武功?”
沙三青雖師從曇讖,可能夠單修沙門殳法邁入五品山門,不說多么的驚才絕艷,至少也是世間難得的天賦異稟,可面對徐佑的那種無力感,仿佛交手的不是小宗師,而是孫冠!
道心玄微**,單以功法的層次而言,碾壓世間所有,連清明的青鬼律也無法比擬。徐佑除了錢塘江畔圍殺白長絕傾盡了全力,就是對付三品的元沐蘭,其實也不曾真正的無所保留。
徐佑站了起來,轉身看著沙三青,道:“不是我厲害,而是你剛入五品不久,尚不能完全領會山門內的妙義,只知剛,不知柔,所以殳碎而敗。等你何時能將腰間素帶使出殳法的勇烈,再用竹殳使出素帶的陰柔,周身萬物,無不是殳,才算真正窺見了武道之上的景致!”
沙三青身子一震,望向徐佑的眼神頗為復雜,道:“若非時機不對,我原本可以和徐郎君交個朋友……”
想起化身林通的那段時日,薄酒數杯,連菜也沒有,就能開懷暢飲至深夜,無論脾性還是其他,真正的意氣相投。徐佑屈身蹲下,眸子里帶著幾分沙三青看不懂的懇切,道:“現在還不遲,只要沙兄肯據實以告,到底誰在幕后驅使,我還是可以交了你這個朋友!”
沙三青閉上眼睛,淡淡的道:“背信一次,已足夠了!郎君還是殺了我吧!”
詹文君拍了拍手,萬棋押著莫夜來走了過來,章倫也帶了五十名攜帶神臂弩的部曲隱藏在院子周邊。徐佑屈指彈了幾道指風,解了山鬼之毒,莫夜來幽幽蘇醒,看到沙三靑被擒,眼淚順著雙頰墜落,哀莫大于心死,道:“三青,是我拖累了你……徐將軍,何郎君,今夜的事,是我逼著三青做的,他是男兒丈夫,寧可自己死也不愿意出賣兄弟,都是我的錯,殺了我吧,放過他……”
沙三青露出悲哀的神色,好一會才睜開眼睛,望著莫夜來,語氣說不出的憐惜,道:“夫妻本一體,談何拖累?人終究要死,我背棄師門情義,詭計圖謀無辜,實是罪有應得,只恨……只恨沒能救得了你們……”
徐佑再蠢,也看得出沙三青受人所制,不是這場變故的主謀,只不過此人迂腐,短時間內難以探聽明白。他想了想,命萬棋和章倫暫時看守沙、莫,和詹文君、何濡進了正堂。
徐佑先說了林通和沙三青認識的經過,何濡恍然,道:“巧合之下,必有其因!我回金陵沒幾日,今夜剛去祭拜師尊,師兄恰好出現,確實引人疑竇……”
“沙三青分明在錢塘住了許久,直到殺人之后,為了避禍和莫夜來消失無蹤。此次金陵再會,顯得突兀異常,何況你們師兄弟久別重逢,正是一訴離情之時,為何偏要遮遮掩掩,刻意避開錢塘生活的經歷呢?清明正是因此起疑。”
徐佑道:“而莫夜來也并非不知分寸的人,卻拉著剛剛認識的文君要同榻,這更加印證了清明的猜測,所以他跟著文君離去,以防萬一。”
詹文君接著說了華娘的事,道:“清明說春酒乃奇毒,等閑根本無從配制,所以極有可能是六天在幕后操控一切!”
徐佑得罪的人太多,想要他命的人也太多,可不管是六天還是天師道,此時都應該偃旗息鼓才是。徐佑正得勢,誰敢冒頭,必定會是最優先被打擊的對象,孫冠也好,鬼師也罷,皆是智者,按照常理,應該不會選在這時布局對徐佑動手。
可從另外角度分析,徐佑剛走上人生巔峰,正是麻痹大意的時候,他的嫡系如左彣等還在青徐兩州駐扎,連蒼處等貼身侍衛也還沒有調回來,唯一可以依仗的是清明這個小宗師。
若是不計任何后果,殺徐佑,正當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