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當中,又有誰會不計后果的來殺徐佑呢?
華娘說了,那人是個女人,其實答案并不復雜!
徐佑道:“其翼,你和沙三青朝夕相處二十余年,應當了解他的為人——我們可以說服他反水嗎?”
何濡嘆了口氣,突然意興闌珊,道:“曾經的光頭僧,如今結發娶妻,說不定連孩子都有了。人心易變,誰又真的了解誰呢?”
“孩子?”
徐佑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騰的站起,對詹文君道:“去把華娘帶來!”然后來到院子里,走到莫夜來跟前,故意用了詐術,道:“沙夫人,你以為擒住了我,就可以救回你的孩子嗎?六天素來心狠手辣,毫無信義可言,你們與虎謀皮,委實可笑!”
莫夜來駭然抬頭,驚恐之色溢于言表,下意識的反駁道:“沒……什么孩子……我,我沒有……六天,我不知道六天……”
徐佑已經不需要再問下去了,莫夜來關心則亂,如何是他這個小狐貍的對手,徑自解開了沙三青的禁制,讓他恢復了武功,道:“沙兄,六天的殘暴,你在錢塘時也見過了,今夜哪怕真如了他們的意,你們也沒有活命的可能。但是現在,還不到絕望的時候,只要你說出所有內情,我們可以將計就計,引對方入甕,等拿住首要人物,再想辦法交換孩子,成與不成,總比坐以待斃的好!”
沙三青從內心深處對徐佑大為欽佩,不說武力,單單這份通曉人心的智計和對敵從容的氣度就非常人能及。可牽扯到六天,還涉及莫夜來的過往,仍然有些猶豫。
這時詹文君帶著華娘走了進來,由華娘親口說了經過。同樣是家人被脅迫,華娘區區婦人,卻寧死不肯負主,沙三青自詡英雄,相比之下,兩者差的何止道里計?
何濡雙手抄袖,冷冷道:“師兄,七郎對你仁至義盡,事已至此,就算你不肯合作,六天頂多再次隱匿,七郎更是不傷皮毛。何況,你的孩兒是孩兒,華娘的孩兒就不是了么?當務之急,你和我們聯手,抓到了主謀,或可救你全家,也可救華娘的夫君和孩子。若不然,你我師兄弟義絕于今夜,你要死,莫夜來要死,你的孩子自然也得死。三十年青燈黃卷,三十年暮鼓晨鐘,你六根不凈,貪戀紅塵,做不做得成和尚,這無關緊要,可至少不要忘記了師尊教你的道理!”
沙三青大汗淋漓,既羞且慚,幾乎無地自容,不再遲疑,說出了前因后果。原來莫夜來曾是司苑天宮的一名夫人,排行第三,最受五天主的寵信。后來她觀六天行事越來越詭異暴虐,又厭倦了勾心斗角和亡命廝殺,生了離去之意,于某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故意制造了死亡的假象,從此隱姓埋名,浪跡天涯。
直到偶然遇見了垂死的沙三青,大雨傾盆,一時心軟,救了他后兩個孤身飄零的男女慢慢的相知相戀,雙宿雙飛。等回了錢塘,原想要過那男耕女織的田園生活,卻無意和林通有過一段平淡卻又不平凡的交往。再后來,沙三青殺人之后為了避禍,加之莫夜來有了身孕,兩人離開錢塘,到江州尋了個山清水秀卻十分偏僻的村莊住了下來,半年前生了兒子,取名沙莫,虎頭虎腦,十分可愛,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過著神仙般的美好日子。
然而厄運還是來了,一個多月前,沙三青出門勞作,莫夜來在家里照顧孩子,操持家務,二十多個黑衣人闖了進來,打傷了她,搶走了沙莫,如同往昔的噩夢重現,她在血淚朦朧當中再次見到了五天主。
其實五天主要找的人是沙三青,當年曇讖南渡,正是借助風門的力量逃出了魏國,雙方的淵源很深。之前沙三青只是小人物,生死無關緊要,也沒人關注,可是當五天主需要找到他的時候,只要愿意,哪怕天涯海角,無非耗費點人力和時間,總是找得到沙三青的蹤跡。
接下來順理成章,莫夜來和沙莫的存在讓給沙三青有了致命的軟肋,五天主以之要挾他借師兄弟的名義接近何濡,從而混入防守嚴密的徐府,再擇機生擒徐佑,并通過操控華娘下毒進行雙線推進,確保萬無一失。
只是人算有時而窮,華娘不過金陵城里最普通的婦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郞主家幫廚討生活,回自己家相夫教子,她的人生簡單的可怕,一眼就能夠看穿最后的結局。可誰也不知道,遇到這種天塌下來的大事,她卻比五天主想象的更加勇敢,更加無畏,也更加忠義。
當然,徐佑等人的狡詐奸猾也讓人頭疼萬分,總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氣不得,怨不得,全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