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攸苦勸道:“等徐佑打進長安,陛下連皇位都不保,涼州歸屬,還重要嗎?當務之急,千金買馬骨,重賞沮渠,收盧水胡之心,然后以裂土分封激勵眾將士效死用命,方可敗中求勝,解了長安之圍。至于以后,陛下想對付這些異姓王,可緩緩圖之……”
姚吉怒道:“我怕了徐佑不成?待明日率鐵騎突陣,取他的首級懸于陣前,又有何難?”
“陛下神武無敵,徐佑自然不是對手,但楚軍勝在勢大,可圍城數月而不急不躁,我軍輸在糧少,只能速戰速決。若求速戰,則須上下同心,殊不聞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什么樣的賞賜,能比封王更重呢?”
這時駱訓走了進來,道:“陛下,張掖公風塵仆仆,兵甲未解,只為國事擔憂,當真是忠心赤膽,讓人敬佩!”
“嗯?他說了什么?”
駱訓添油加醋的把沮渠烏孤描繪成世間獨存的忠臣,溫子攸又吹了吹風,姚吉終于搖擺起來,猶豫了一會,道:“可依祖制……”
溫子攸冷冷道:“陛下登基,依了祖制嗎?”
姚吉先是驚怒,可看溫子攸毫不退縮的和他對視,頹然靠在椅背上,道:“好吧,宣沮渠烏孤覲見!”
急切又沉悶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沮渠烏孤出現在大殿里,雙手匍匐于地,道:“臣救駕來遲,請陛下降罪!”
既然拿定了主意,姚吉還是很會演戲,親自走下玉階,挽起沮渠烏孤的胳膊,道:“張掖公帶了多少人馬?”
“國難當頭,臣不敢藏私,盡起麾下兩萬精騎,愿為陛下死戰!”
“好!好!好!”姚吉連說三聲好字,慷慨允諾,道:“等滅了徐佑小兒,我封你為涼州王,世世代代,沮渠氏永鎮涼州,如違此誓,天人共誅!”
沮渠烏孤心里冷笑,將死之人的封賞沒有任何意義,楚軍坐擁數十萬雄兵,徐佑、朱智、檀孝祖等又是南北天下少有的智勇雙全之輩,涼國地小人少,姚吉又不得民心,怎么可能取得最后的勝利?
關中胡人分匈奴、月氏、貲虜、雜胡、秦胡、羯族、氐羌等數十個大小種族,能夠繁衍至今的屈指可數,就說單單茹水和葫蘆河這兩條干流流域形成的五戎:義渠戎、郁郅戎、烏氏戎、朐衍戎、彭盧戎,也只有盧水胡的前身彭盧戎活了下來,而盧水胡這數百年來的生存之道,就是沒有忠誠,沒有對錯,不惜為奴做狗,永遠站在強者的身旁。
永遠!
他的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繼而涕淚齊下,猛然叩首謝恩,語氣擲地有聲,道:“請陛下命臣部為先鋒,明日大早,如果攻不克徐佑中軍大營,愿提頭來見!”
論起演戲,一百個姚吉也不是他的對手!
畢竟演戲這種事,不僅要天賦,還要歲月的沉淀,姚吉,太年輕!
(注:洛陽衡山路的北魏大墓里曾出土過沮渠送給駱訓的金幣,專家考證應該是北魏節閔帝元恭的墓,估計是這位傀儡皇帝瞧著金幣好,時常手里把玩,后隨墓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