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六頌終于被徐佑的氣概折服,元光指點方斯年,那是大家風范,見才心喜,而不拘泥于敵我之分。徐佑與之相比,也毫不遜色,愿敵人成為大宗師,寥寥數語,又是何等的自信和氣吞山河?
“真到那日,再來請大將軍指教!”
徐佑起身,拱手作揖,道:“稍后會給你山鬼的解藥,以及鸞鳥和那位小宗師的骨灰。咱們就此別過,愿一品山門之內,和郎君重逢!”
又用了幾天穩住洛陽局勢,諸事已定,得知元沐蘭果真去咬了倉垣這個誘餌,立刻照先前軍議的策略,徐佑簽署了數道鈞令,命葉珉率整編后的兩萬赤楓軍和周石亭的兩萬中軍留守洛陽,防范北岸之敵;命澹臺斗星率兩萬中軍,前往攻占滑臺,切斷元沐蘭的退路,然后自帶十五萬大軍,乘坐幽都軍的舟船,沿著水道,直驅倉垣。
而實際上,留給葉珉的還有唐知儉的五千鎮海都,統共兩萬五千兵力,不是為了鎮守洛陽之用,而是要葉珉擇機出盟津渡口,擊敗盤踞在黃河北岸的野王城的十萬魏軍,消除肘腋之患,占據絕對的主動權。
這十萬魏軍原是元沐蘭用來做疑兵的,吸引楚國方面的注意,掩護藏在鄴城的主力。秘府已經查明來歷,其中半數是征調各州郡的鎮戍兵,還有半數從各姓世家、鮮卑貴族、諸胡部落里募來的私人部曲,勉強湊夠十萬之數,武器甲具馬匹和糧草全部自備,沿途府縣只提供少量的錢帛作為軍餉,但兵部有令,作戰的所有繳獲可以自用,且允許在敵境自行補給——言外之意,燒殺搶掠皆可,搶得到,是你本事,軍法不管。
十萬人的士氣就這樣被激起來,只是他們也不傻,都知道洛陽是最難啃的骨頭,想先看看元沐蘭能在豫州打到何等程度,走走停停歇歇,于前日剛到野王城。
統軍大將是撫軍將軍長孫昇,他是太尉長孫狄的胞弟,也是河內郡戍主長孫襄的父親,從二品,儀同三司,身份尊貴。此次率領這支東拼西揍的雜牌軍為元沐蘭當助攻,成了,功勞不大,敗了,跟著受罪,心里老大不情愿,但圣命難違,只好趕鴨子上架,每日窩在中軍大帳飲酒作樂,軍務全交給左將軍奚伏陵全權負責。
不過奚伏陵出自奚氏,騎射雙絕,十五歲前往六鎮從軍,從最底層的伍長做起,二十五歲成為正四品的左將軍,倒也把軍務打理的井井有條。
“軍帥,前方傳來戰報,元將軍正率兵南下攻打倉垣,我軍是否要擺出渡河的姿態,威逼洛陽守軍不敢妄動,以做策應?”
長孫昇正抱著歌姬尋歡,不耐煩的揮揮手道:“去找左將軍,沒大事別來煩我!”
“是!”
奚伏陵看過軍報,沉吟一會,道:“派出斥候,嚴密監控洛陽的動靜,旦有五十人以上的調動,立刻來報!”
“將軍,莫非島夷還敢渡河來攻不成?”
說話的是羯族人石晝,眼窩深,鼻梁尖,皮膚如同涂抹了白漆,只是天生短腳,眉眼丑陋,縮在六鎮之一的懷朔鎮混日頭,這次響應朝廷號召,帶了三百族人來投軍,他心思活泛,又能言善辯,受到奚伏陵的重視,拔擢做了從七品的蕩寇將軍,帶在身邊參贊軍機。
“不得不防!”奚伏陵道:“徐佑用兵方正,慣常以絕對優勢的兵力碾壓對手,其一舉一動,尚在預料當中。可葉珉用兵奇正相合,變幻無端,我們十萬大軍據黃河北,是懸在楚人頭上的利劍,徐佑要出兵倉垣,豈不怕腹背受敵?我料他會讓葉珉負責洛陽防務,而葉珉前次勝了斛律提婆將軍,壯了不少的膽氣,定然輕蔑我軍,或許真的敢渡河北上來攻……”
石晝喜道:“那感情好!島夷縮在洛陽堅城里不出來,倒是頭疼幾分,可膽敢渡河,我讓他有來無回!”
“別輕敵,楚人不是以前那么好欺負了,徐佑將大批投降的西涼兵卒編入行伍,這些人善射能騎,裝備了楚人的精良甲械,實力不在我們之下。”
“是!”
石晝答應的乖巧,實則根本沒把楚人放在眼里,只盤算著好生利用這次機會,多斬楚人的腦袋立軍功。
島夷嘛,不僅是放在案板上只知道嚎哭的豬羊,還是寫在策書上的功勛和富貴,他有預感,飛黃騰達之路,將從今日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