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婆觸下意識的扭頭看向徐佑,見他面含微笑,瞧不出喜怒,心頭突然有了絲明悟,忙端坐不動,眼觀鼻,鼻觀心,再不敢接何濡的話。
雖然這話里說的是元光,可徐佑和元光又何其相似,功高震主者,他比元光更甚……元光都沒了活路,那等著徐佑的下場會是怎樣?
彌婆觸暗中捏了把汗,何祭酒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當面諷諫大將軍,他究竟想干嗎?
譚卓岔開話題,道:“不管元光會不會兔死狗烹,那是后話,現在洛陽被他奪去,那我們接下來是反攻洛陽,還是先就近攻克浚儀,然后再打洛陽?大家議一議吧!”
檀孝祖沉聲道:“元光手里只有五千人,兵力嚴重不足,我軍要反攻洛陽問題不大。只是元沐蘭還有兩萬余騎兵,她若不肯決戰,跑起來我們也追不上,掉過頭反而可以隨時襲擊我們側翼……”
這就是騎兵的難纏之處,徐佑如果反攻洛陽,從中牟到虎牢這段距離,走陸路大概要一天一夜,元沐蘭可以從任何角度任何地點以及任何時間發起攻擊,再訓練精良的部曲也遭受不住。可要是走水路,陸路又讓給了元沐蘭,逆流而上,舟船的速度比不過騎兵,她提前趕往洛陽,元光的兵力將達到三萬,那時想要攻克,付出的代價會成幾何倍數的翻滾,實在得不償失。
左彣皺眉道:“幸好洛陽的存糧不多,從長安運來的糧草約有八成都已提前運到了中牟,時間還在我們這邊。元沐蘭不肯決戰,那就把她困死在浚儀,以浚儀囤積的糧草,她堅持不了太久。”
曹擎贊同左彣,道:“對,元光奪取洛陽,看似占了便宜,可也把他和百保鮮卑釘在了洛陽,絲毫動彈不得。我們可讓朱公在長安新募兵卒,秦地民風彪悍,還有原西涼的眾多老兵,朝夕之間足可募兵數萬,充實秦州軍,然后擇一良將出潼關進駐弘農,再用幽都軍沿黃河東進,水陸兩路,保持對洛陽的威壓態勢,再集中兵力,先行吃掉元沐蘭為上!”
現在的局勢,通俗點說,就是和平安格勒戰役很相似,那是李云龍把晉西北打成了一鍋粥,這是整個洛州打成了一鍋粥。
在地圖上畫條線,洛陽以西,弘農郡和潼關都在楚軍手里,可元光占了洛陽,洛陽以東,徐佑占據中牟,但在中牟以東,元沐蘭又占著浚儀。
也就是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犬牙交錯,真正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局勢復雜之極。
“參軍司的意見呢?”
徐佑習慣先聽取其他人的看法,最后再問何濡。一般來說,何濡會綜合大家的見解,然后提出最符合徐佑心意的方案。
何濡搖搖頭,道:“我還在考慮,請譚司馬先議!”
譚卓也不矯情,徑自說道:“元光兵力不足,可占據著虎牢地利,且這位明月將軍盛名在外,很不好對付,可以參照曹將軍的提議,用幽都軍和長安軍將他釘死在洛陽。”
他指著沙盤,又道:“再以彌婆觸將軍所部為后軍,在牟山腳下扎營,和中牟互為犄角,防元光再出奇兵,從洛陽偷襲我后方。之后,我建議,不可再拖延了,要集中所有兵力,即刻對浚儀發起強攻。元沐蘭若要死戰,那再好不過,正好不惜代價殲滅之。若她倉皇退走,我們就可安然反攻洛陽,只要能擊敗元光和百保鮮卑,軍事上的勝利尚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會給我軍的軍心士氣提振到無以復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