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江北陪著小心,道:“我居無定所,正好五天前有批布帛的貨在金陵出了點小問題,我奉門主之命來處理,接到大將軍的暗號,怎敢不來聽候垂詢?”
徐佑到現在還沒摸清楚段江北的路數,不過此人不能小覷,言語和神態的謙卑只是生意場習慣性的掩飾,神照術可以隱秘的窺見他骨子里深藏的驕傲,其實這位風門的兩大供奉之一并不怎么畏懼徐佑,心里把兩人放在平等的地位來交往。
徐佑兩世為人,根本沒有土著們根深蒂固的階級觀念,奴隸和婢女跟牛馬等價,這是文明?平等待人是基本素養,段江北的這種心態,反倒很得徐佑的欣賞。
“長安的約定,可還作數嗎?”
“風門之所以立足于世,全仰仗信和義二字。答應大將軍的事,哪怕風門死傷殆盡,也絕無毀約的可能!”
“我已辭官,估計明日朝廷就會曉諭天下,大將軍的稱謂,以后別再提了!”
段江北并不驚訝,顯然已知道早朝的廷議結果,他露出誠懇的神色,道:“朝廷百余年來共有八位大將軍,風門只與大將軍你達成了盟約,我們敬畏的不是大將軍這個位置,而是坐在位置上的人!”
“好!”徐佑笑的人畜無害,道:“承蒙貴門瞧得起,我也長話短說,再過幾日,朝廷可能會進行秘密的兵力調動,我希望風門能夠放棄這方面的情報生意,不要和天師道以及任何親近天師道的人做交易。”
段江北毫不遲疑的答道:“大將軍放心,風門雖然脫離了六天,可也不會和天師道同流合污,我們做生意賺錢,人們罵我們無商不奸,可我們也是有底線和操守的,有些事做的,有些事不能做!”
“和段供奉談生意,真是賞心悅事,我很希望下次見到的還是你!”
段江北微微彎腰,道:“大將軍開了金口,風門必然滿足!”
徐佑又和段江北寒暄兩句,清明送他離府。回到魚肆,段江北吩咐肆主,三五天內把魚肆賣掉,魚肆內的所有人員撤離,同時啟動全新的聯絡點。他又換了衣裳和妝容,從后面的暗道離開,接連經過三處據點,確定沒人跟蹤,悄然進入青溪里的某座奢華的田墅,經過層層嚴密的身份驗證,來到東北角那個偏僻的小院落,閃身進了正屋。
隔著厚厚的幕簾,段江北稟告了和徐佑的會面情況,重復徐佑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包括說話時的語氣和動作,也都幾乎一模一樣。
幕簾后響起聲音,男女不分,偏中性,老少不分,偏嘶啞,道:“徐佑的目標不是天師道,而是六天!江北,形勢危急,傳我風信令,所有在外的兄弟停止手里的生意,不管是正在洽談,還是已經立約,全部封柜,損失和賠付以后再算,兩日之內,處理干凈手尾,隱入水里,等大潮過后再露頭。”
段江北驚道:“門主,這,是不是有點反應過激?風門成立以來,從沒動用過風信令……”
幕簾后傳來輕笑聲,道:“是啊,可是這數百年的南北江湖,也從來沒見過徐佑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