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消不了,你老實交代,真的要辭官歸隱么?”徐舜華松了手,死死盯著徐佑,一字字道:“你現在厲害的緊,心里想的,我猜不透,可你一定要明明白白告訴我,究竟是被謝希文那狗東西逼得的無奈辭官,還是你自己覺得當這個勞什子的大將軍沒意思?”
徐佑柔聲道:“阿姊,辭官是真,但你放心,你尚在后宮,只有我這個弟弟可以作為依仗,群狼環伺,惡犬垂涎,哪怕是為了保護你,我也暫時不會離開金陵。等有司調查結束,還了我的清白,再謀復職可也……”
徐舜華松了口氣,身子好像失去了支撐,瞬間癱軟在椅子里。從知道徐佑辭官欲歸鄉開始,她就始終繃緊了全身的神經,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把厚厚的面具帶著臉上,不讓所有人看到面具下的倉惶和軟弱。
以前的她,從來不知什么是懼怕,可現在……她有了孩兒,活著有了意義,她還不能死,更不能敗!
“也好,你領軍征伐多時,身心俱疲,趁這個機會在家調理修養。朝中的事不必憂心,謝希文既然找死,我會成全他!”
徐舜華從來不是居于深宮、不諳世事的小女子,她敢在徐氏遭逢大難時上書大罵太子,血勇之氣,絲毫不輸男兒,這會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蘊含的殺氣之濃烈,甚至蓋過了窗外凌冽的寒風。
“阿姊萬萬不可造次!”
徐佑生怕她不管不顧做出什么蠢事,勸道:“今上固然對阿姊敬愛有加,可朝臣們卻不會那么好相與,平時看著相安無事,那也是因為阿姊識大體,從不干涉朝政的緣故。況且主上絕不是偏聽婦人之言的無道之主,他心里清楚的很,謝希文并不是和我有私仇,而是未雨綢繆,防微杜漸,免得外戚專權,重演東漢之禍。你想啊,我這個當朝唯一的外戚都被他們如此的忌憚,你這個正兒八經的皇后要是親自下場,引起的反彈會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徐舜華不是笨蛋,略微思索,贊同徐佑的說法,道:“所以呢?”
“所以你就當沒我這個弟弟,回去見到主上,就說我兵權太盛,打壓一下氣焰也好,玉不琢不成器,年輕人受點挫折可磨練心志……”
“這樣虛偽的話我說不出口,還有,我來之前已經教訓過他了!”
徐佑無奈道:“揪耳朵?”
“不,我用御案的硯臺砸了他……”
徐佑驚道:“受傷了嗎?”
“江子言擋在身前,砸破了他的頭,皇帝無恙……”
送走徐舜華,徐佑頗為頭大,阿姊的脾氣是看不見的暗流漩渦,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把她拖入無底的深淵,所以有些事還是盡早解決,遲則生變。
他提筆寫了信,交給詹文君,通過秘府的途徑送到正在撤軍路上的左彣手里,然后由清明在金陵幾處不起眼的地方留下和風門聯系的暗號,等到傍晚,長干里很有名的吳記魚肆派人前來送魚,脫去蓑衣和斗笠,正是長安見過面的段江北。
“段供奉是常住金陵,還是恰好路過?”徐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