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信不發一言,拿著信離開了徐宅。
詹文君推門進來,道:“廷尉署剛傳來的消息,江子言奉中旨從廷尉獄帶走了少典和蘭六象。夫君,你說,主上到底要干什么?”
“不是主上要干什么,而是江子言想要干什么!”
徐佑笑著,可這笑容里透著比冰雪還冷幾分的凜冽,道:“當初酆都山故意留下少典和蘭六象的性命,是想釣一釣鬼師這條溜走的大魚,卻沒料到,臺城之內,還有別的意外之喜!”
他近些年城府愈發森嚴,怒不從面起,樂不從心發,別人根本猜不到真實的想法,很少會有這樣直白外露、毫無遮掩的殺機。
詹文君蹙眉,道:“夫君懷疑江子言和六天有關系?不可能!江子言的來歷,秘府調查的很清楚……”
“或許只是我多疑!或許吧!”
徐佑并沒有急切間下定論,喃喃道:“以鬼師的算無遺策,如果江子言真的是六天布下的棋子,應該會避嫌,絕不插手此事。可也不能排除,鬼師為了救少典,別無他法,只能鋌而走險,翻出這張最重要的底牌。”
酆都山雖然被摧毀,各州各郡的六天據點也在分批次的打擊當中,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六天暗中培植了數百年,還有很多隱藏實力沒有暴露。若是沒了少典的名頭,單憑鬼師無法整合,也無法最大程度的利用起來,從這個角度推斷,鬼師確實有可能孤注一擲。
詹文君很快從震驚里清醒過來,毅然道:“秘府會不惜一切代價盯死江子言!如果真的有鬼,總能抓到他的馬腳。”
“也不要太緊張,就算江子言是六天,我估計從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內,他不會和鬼師有任何實質性的接觸,秘府估計抓不到他的把柄。”
徐佑伸手,輕輕抱住詹文君,臉頰埋在她溫暖又修長的脖頸里,低聲道:“可一旦確定他的身份,我要讓他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
徐佑不是暴虐嗜殺之人,連沈氏那樣的血仇,也不過殺之了事,從不以折磨羞辱敵人為樂趣,這也是亂世之中為了保持人性不滅的艱難自律。
權勢在握,生死由己,若開啟了嗜殺之路,那就再也回不了頭。歷史上多少帝王將相,就是這樣迷失了自我,最后落得凄慘無比的下場。
但他終于還是對江子言忍無可忍,如果因為兩情相悅,如果因為延續國祚,甚至僅僅因為無法遏制的欲念,他都能說服自己接受宮里發生的那些事,可他無法容忍江子言是因為六天的陰謀詭計,走進了徐舜華的世界,并給了她虛假又空幻的希望。
徐佑忘不了那天在宮里,徐舜華撫摸著小腹告訴他懷孕時的眼神,那是偉大的母愛,是生命的意義,是她經過了生不如死的煉獄之后,重新活下去的理由!
可江子言如果是六天,徐佑不敢想象徐舜華會怎樣……
詹文君撫摸著徐佑的虎背,她能感受到夫君正在顫栗的身子,自然也能感受到他這一刻無法抑制和發泄的痛苦和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