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奇不奇怪,玄機書院幾乎囊括了江東半壁才俊,誰若能寫的出這樣的詩句,怕是早就聲名遐邇,又怎會默默無聞呢?”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天下才俊何其多也,我輩有眼不識泰山,也算不得什么!”
張玄機一直戴著幕籬,認出旁邊經過的這些士子都是玄機書院的學生,其中兩個頗有實力,不是泛泛之輩,連他們也不知曉這首詩的來歷,倒是當真有些奇怪。
“去年元夜時……”
張玄機猛然驚覺,心口怦怦直跳,竟撒開了宋神妃的手,提著裙邊,飛快的往出口跑去。
“哎,玄機,你怎么了?”宋神妃不明所以,卻追之不及,焦急回頭,喊道:“吳善,快!”
不用宋神妃吩咐,吳善已帶著八人跟了上去,張玄機奔跑著,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周邊的聲音和人消失不見,腦海里只剩下徐佑的影子和他的笑。
經過了兩條巷子,連幕籬都跑掉了,氣喘吁吁的抬起頭,果然看到不遠處的石橋上,那朝思暮想的人兒正長身玉立,月色如霜,風吹袍擺,宛如神仙中人。
“夫君!”
張玄機站在水光婆娑的小河旁,雙手攏在唇邊,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喊道:“夫君!”
徐佑縱身而起,足踏清波,橫掠過長長的水面,然后御空而至,輕盈的落在張玄機身前,笑容寵溺又愛憐,道:“阿羽!”
張玄機撲進徐佑的懷里,將近一年沒見,思念吞噬著她的身心,也時常會在夢里夢到夫君陪伴在身側,紅袖讀書,畫眉為樂,可夢里醒來卻總是一場空歡,直到死死的抱住眼前的這個人,感受著他的溫度和心跳,才終于確定眼前的不再是夢,而是真實。
徐佑撫摸著她如云的青絲,對著晶瑩欲滴的耳朵吹了口氣,笑道:“阿羽聽到那首相思詩,就猜到我在這里等你,可是從詩里察覺到了夫君的閨怨之氣?”
張玄機哪還不知他在調笑自己,從懷里小貓似的仰起頭,紅唇嘟著可愛的形狀,道:“要說閨怨,也是小女子該有,大將軍志在平定四海,將數十萬眾,馳騁江山萬里,為大楚開一代盛世,豈會困頓于桃紅柳綠之間?”
徐佑伸出手指,輕輕拂過她的唇瓣,那細膩和濕潤,還是那么的惹人心跳,搖頭道:“可又怎及我的阿羽之萬一……這次我不去平四海,不去想盛世,只為來迎娶你……”
張玄機呆住,兩行喜悅的淚緩緩流下,眸子里亮起比星辰還閃耀的璀璨光芒,道:“夫君,詩三百以來,這是我聽過最美的情詩!”
徐佑拭去她的淚珠,輕柔的嗓音像是從風吹動了湖面的漣漪,道:“不,你的出現,才是春秋至今一千五百年來,屬于我的最美的情詩!”
《詩三百》大約成書于春秋中秋,距離元興二年,恰好一千五百年!
“師郎君若是沒有急事,可否陪我在燈市里走走?莫辜負了這一年一度的上元良夜。”
這是十余年前的錢塘上元燈市,師其羽主動邀請徐佑時說的話,此時此刻,再從徐佑口中聽來,分外的有感觸。
“徐郎君,我等你的邀請,已等了太久!”
張玄機踮起腳尖,輕輕的啄了啄徐佑的側臉,滿眼的癡迷和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