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扶他起來,沉聲道:“佛門遭此劫難,是何原因,你心里也清楚。若立新宗,當除弊革新,厘定清規,讓天下僧尼引以為戒,否則的話,天圣法難,未必不會重現于元興朝!”
“謹遵法諭!”
智現剖明心志,虔誠的道:“從今而后,弟子唯大毗婆沙馬首是瞻!”
“這話錯了,”徐佑笑道:“要唯佛祖馬首是瞻。”
當天晚上,智現興奮的和心腹說起將要去吳縣的玉象山造寺立宗的計劃,不慎被窗外潛伏的黑影偷聽了去。
那黑影悄無聲息的回到禪房,對正閉目打坐的竺無漏道:“佛子神機妙算,智現果然找徐佑密議了大事,他想另立新宗,徐佑答應了,還出錢買下顧氏手里的玉象山當作新宗的山門……”
竺無漏睜開眼,道:“光寂,聽清楚了?”
“智現他們不會武功,察覺不到我在外面,一言一語,聽的清清楚楚!”
竺無漏離開打坐的蒲團,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呼嘯的冷風鉆入房內,瞬間溫度驟降,隨之變得寒冷的,還有他那幽深不見的目光。
“看來,是我們該回京的時候了!”
“佛子之前不是說新皇登基這兩年還沒表現出任何的宗門偏向,貿然回京,前途未卜……”
“徐佑今夜的態度,豈非已告訴了我們關于新皇的偏向?他肯選在此時支持智現開山門,立新宗,背后的喻義不言自明——新皇不會抑佛!”
竺無漏轉過頭,目光似乎冒著燃燒的冥火,道:“既不抑佛,我何苦困在錢塘,寄人籬下?”
“佛子說的是!”竺光寂是他的親傳弟子,自然不會反對,臉色卻有些猶豫,道:“可我們這樣離開,會不會惹得徐佑不快?”
竺無漏笑了起來,遍布傷痕的臉龐在月色下顯得十分的可怖,道:“不僅要讓他不快,明日,還要大鬧一場才好。”
“啊?”竺無寂驚訝道:“這……這會不會激怒徐佑?若他發起狠,囚了我們不許離山?”
“你不了解徐佑!”竺無漏仰起頭,微瞇著眼,似乎在回憶曾經,道:“徐佑好名,鬧大了,我們才能安全離山,且要打他個措手不及,讓他沒有計劃和反應的時間,要不然,我們怕是真的要埋骨此山,再無得見天日的機會了!”
第二天大早,竺無漏當真糾集了一百余僧眾,齊上明玉山,找到徐佑,言說欲重返金陵,振興佛門。
冬至站在門口的臺階上,望著前方密密麻麻的黑衣僧,冷笑道:“佛子,你帶人闖山,意欲何為?”
竺無漏淡然而立,竺光寂出列道:“女郎莫怪,我等只是思鄉情切,離京已有數載,掛念京城的寺院無人打掃,特來向大毗婆沙辭別。”
冬至言語刻薄,譏嘲道:“元兇早把六家七宗的寺院燒得干干凈凈,你回京憑吊也沒了去處,還打掃什么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