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無寂啞口無言。
又有人沖上前,指著冬至,道:“請大毗婆沙出來一見,此地哪有你一個婢子說話的道理?”
“道理?”冬至雙手負后,氣勢隱隱壓住階下眾僧,不屑的道:“講不過道理,就開始扯身份,明白告訴爾等,我姓詹,是秘府府主詹文君的妹妹,不知比起這位,夠不夠資格說話?”
詹文君和徐佑的關系天下皆知,且手握秘府,聲名遠揚,若是連詹府主的妹妹都沒資格說話,他們這些和尚豈不是更沒資格?
眼瞧著冬至牙尖嘴利,還蠻橫刁鉆,再鬧下去自取其辱,竺無漏站了出來,口宣佛號,道:“詹女郎誤會了,我們上山,只是想向大毗婆沙致謝,感謝這幾年的收留和照顧,并無他意!”
面對竺無漏,冬至也不能太無禮,微微躬身,道:“佛子言重了!我家小郎昨夜飲酒,這會還在酣睡,你們要辭行,可以,先派人來知會一聲,再選幾個德高望重的法師為代表前來拜見,這才是禮數,而不是聚眾擅闖,叫嚷著讓小郎來見你們……”
竺無漏笑道:“佛家眼里,眾生平等,我代表不了任何人,他們都受過大毗婆沙的恩惠,臨別時想來見一面,于情于理,誰也無法阻攔。既然大毗婆沙不愿見,那也不必勉強,我們就此別過,金陵再會!”
“不許走!”冬至柳眉倒豎,怒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佛子當明玉山是什么地方?”
早就看竺無漏不順眼的吳善一聲令下,圍攏過來的數十名部曲同時拔刀,寒光閃閃奪目,刀尖指著那百余僧眾,殺氣沖天。
竺無寂雙腿打顫,他對竺無漏今日的計劃相當的不看好,要知道徐佑是何許人?三年來南征北討,殺人無算,聽說在西涼時,每天都要抓七八個胡人,親手挖了心肝來下酒,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和尚,哪怕會一點武功,可又怎么是徐佑的對手?
竺無漏哈哈大笑,道:“大毗婆沙向來慈悲,今日卻要大開殺戒,究竟是金剛怒目,還是忍不住了原形畢露?我想,天下自有公論!”
“莫要動手,莫要動手!”
竺法識氣喘吁吁的分開眾僧,來到竺無漏身邊,他被下了睡藥,弄到現在方醒,道:“無漏,你要干什么?好端端的,回什么京?”
竺無漏語氣冷漠,他對這個師叔已經完全失望,道:“本無宗的根,是在京城,還是在錢塘?我看小師叔早就忘了!是啊,錢塘有衣有食有居所,無外物紛擾,無生死憂心,小師叔悠然自得,安之如怡,我體諒,也愿意成全,但是我還沒忘本無寺的斷壁殘垣,沒忘記宗主的教誨和遺愿,你不想承擔重振佛門的責任,沒關系,我來!”
竺法識無奈的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道:“哎,隨你去吧!”他踉蹌著走前兩步,雙手合什,上身前傾,道:“女郎可否通傳一聲,我想求見大毗婆沙!”
冬至閃身,避開他的大禮,道:“小郎宿醉未醒,實在不是我搪塞法師……”
“今早上好熱鬧啊!”
院門打開,徐佑伸著懶腰走了出來,冬至湊過去低語了兩句,他的眉頭微微一皺,看的竺無寂心里一緊。
“佛子要回京,這是好事,干嗎動刀動槍?吳善,還不把你的人帶走,成何體統?”
“諾!”
吳善揮了揮手,眾部曲收刀入鞘,雙腳啪的立正,行軍禮后悄然退下,動作整齊有序,精銳彪悍之氣,顯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