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忠道:“公主還要我向縣侯表達謝意,說她欠縣侯一個人情!”
平城發生的事,秘府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徐佑笑道:“人情就算了,公主是大鮮卑山的明珠,若被高遠那樣的蠢物染指,別說魏國的百姓不答應,就是我大楚的百姓也不答應。”
這話說的妙,于忠忍不住笑了半天,又問起元沐蘭征討之事,道:“大將軍覺得,公主能順利平叛嗎?”
“大乘教鬧了整整三個月,現在還在冀州境內四處燒殺搶掠,搞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失了民心的反賊怎么打天下?起先還有不少冀州本地的世族想要火中取栗,跟著大乘教起事,現在估計也看清了這群和尚的底色,等世族們倒戈之日,就是大乘教滅亡之時。”
于忠若有所思,道:“大將軍是不是早看出大乘教難以成事,所以沒有讓秘府暗中扶持?”
“此為原因之一,原因之二,魏、楚兩國剛簽了盟約,取得互信很是艱難,若因為不成氣候的大乘教導致盟約作廢,未免得不償失。”
對于忠這樣的人,駕馭起來要講權術,不能完全信任他,但很多時候也可以和他分享秘密。
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不遠不近,恰到好處!
“大將軍說的是!”于忠想了想,道:“狄夏在江城受挫,兵力折損較大,我奉鸞鳥之命,刺探江城戰事的詳細情報,是否該隱瞞一些,把貴軍的傷亡數減少,天師道的傷亡數加大……”
逐鹿營盟約,是徐佑帶著楚軍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和平,也是兩國對峙百年以來,南人取得的罕見的大勝,并牢牢占住了戰略主動權。
可是,若狄夏連天師道都打的這么膠著和費勁,會引起魏國朝堂對楚軍戰斗力的懷疑,并引發很多遐想:比如,徐佑的勝利,是不是僥幸?楚軍的戰斗力,會不會夸大?要是糧草和兵力充足,能不能再奪回豫州,甚至把關中納入版圖?
畢竟不是每個北魏的重臣們都像元沐蘭一樣和徐佑交過手,他們通過各種各樣的情報來分析敵人的實力,并由此制定國策,徐佑的勝利,讓他們深以為恥,狄夏的受挫,卻又點燃了他們的渴望。
所以,于忠打算粉飾狄夏的敗果,這本該是秘府的活,他現在用外侯官接過去了,先不說有沒有必要,至少態度特別值得表揚。
“不必了,江城戰況瞞不住的,你據實以奏,北魏現在主要目標是大乘教,還沒空插手益州的亂子……”
二月二十九日,狄夏連破長江沿線多座重鎮,順利包圍了江城。天師道在江城屯聚了三萬兵力,據探子回報,大多是臨時征召的道民,沒經過訓練,裝備也不夠精良,守城大將是名不見經傳的陰西柳,只知他是鶴鳴山排行第三的大祭酒陰長生的弟子,不知怎的受孫冠看重,突然橫空出世,被賦予了守衛益州東路門戶的重任。
連番大勝讓狄夏起了輕敵之心,抵達江城的當天,沒有經過修整和仔細調查敵情便揮師強攻,結果被陰西柳大敗,作為先鋒的長云軍死傷近兩千余人,要不是張槐見勢不妙,和江子言的奉節軍從旁策應,攔住了陰西江的銜尾追殺,長云軍說不定會折損過半。
此戰,楚軍后退了三十余里,于長江南岸扎營。狄夏再作打探,發現江城的三萬駐軍實際上是天師道多年訓練的精銳,弓弩武器甲具齊備,并且江城的防御設施也進行了加固和升級,就像是插滿了長矛的刺猬,不僅崩掉了他的牙,還扎得滿嘴流血。
兵不厭詐,這沒什么,既然查明了敵情,知恥近勇,狄夏于次日再次發起攻擊,這次動用了車輪戰術,長云軍、平江軍和奉節軍接連上陣,惡戰了兩日夜,江城如矗立長江里的巨石,任你風吹雨打,自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