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無大小,無貴賤,無男女,無城鄉,人山人海,如堵如屏,所有船只蓄勢待發,聽那鼓聲喧天,看那人群歡呼雀躍,柳寧起身敬酒,道:“陛下,所謂盛世,莫過于此了!”
安休淵笑逐顏開,連飲數杯,庾朓問道:“尚書令,太尉還沒從義興回來嗎?”
謝希文道:“聽說徐皇后染了風寒,太尉要榻前奉藥,長姊如母嘛,總不能因為要回來看龍舟,失了孝道……”
庾朓望向臺下,道:“大將軍府的官員們來了嗎?”
“長史魯伯之、軍諮祭酒何濡以及其他各曹夠品階的都在,譚司馬好像另有軍務,今天不再金陵。”
庾朓并沒察覺到不妥,譚卓和魯伯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那個人是何濡,只要他在,應該沒問題。
他還要再問,安休淵不耐煩道:“沒回來就算了,只能怪太尉沒眼福。尚書令,開始吧。”
謝希文一聲令下,眾多龍舟如飛鳧躥了出去,爭先恐后,你追我趕,岸邊的歡呼聲響徹天際,如雷轟鳴,柳寧是負責人,對每支船隊了解甚深,不停為安休淵講解誰誰前場無敵,誰誰后勁十足,此番龍爭虎斗,花落哪家,不到最后一刻,還不知曉。
安休淵聽的興起,叫來諸王,道:“今日賞你們的,誰猜中頭名,給他一州去當刺史,猜中次等,允他離京到封國去逍遙自在,猜中第三,食邑加一千戶。”
眾王跪謝恩典,安休淵還覺得不刺激,又傳旨所有在場的官員,皆可參與賭賽,中者,有爵位升一階,沒爵位的封關外侯。
這樣濫封濫賞連庾朓都看不下去,正要勸誡,卻見柳寧和謝希文都不說話,想了想,也閉上了嘴。
柳謝二人吃過虧,學的聰明了,自己要是重蹈覆轍,未免太蠢了些。
何濡坐在臺下,遙望著高臺上的眾人,神色無比的冷靜和淡漠。魯伯之吃著案幾上的宮廷糕點,道:“祭酒,吃東西啊……”
“吃不下!”何濡收回目光,笑道:“長史,今后還要仰仗你多費神,幫七郎好好處理朝務。”
魯伯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朝務自有各位令公操心,我只管著咱們大將軍府的事,別的也輪不到我來處理啊。”
“今日之后,長史就要做宰輔了……”
魯伯之并不知曉廢帝的事,還當何濡在開玩笑,道:“好啊,若有那天,我請祭酒去抱素舫聽琴曲。”
抱素舫是去年剛剛新冒紅的畫舫,一夜之資,過于十萬錢,屬于畫舫這行當的頭部。
“聽曲就不必了,只愿長史記得我今日的話。”
魯伯之正疑惑時,侯莫鴉明匆匆趕來,到何濡耳邊低聲說:“太尉已回京。”
何濡點點頭,對魯伯之道:“長史,太尉有要事請你回府,侯莫征事會沿途護送。”
魯伯之更加奇怪,道:“怎么了?”
“回府就知道了,譚司馬應該也被召回金陵了,這里有我照拂,快走吧。”
“好!”
魯伯之心知有異,趁人們都在關注競渡,悄悄離開了玄武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