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瑜皺眉道:“這樣說來,李琇難道不是在規諫太子嗎?
“陛下,李琇的原話是‘劇毒之藥,不該藏于儲君之手,若主上聞知,怕是又要責罰’,言外之意,太子并不是不能藏有毒藥,而是怕陛下知道后會責罰,可為什么怕陛下知道太子手里有毒藥?仔細思之,臣后心發涼……”
何濡重重叩頭,憤然道:“身為臣子,若要規諫,就應該引經據典,鑒于往事,明明白白告訴太子:藏這種劇毒之藥,到底錯在哪里,日后該如何改正,而不是離間君臣,隔閡父子……太子的心性,陛下深知,當循循善誘,以柔克剛,越是逼迫,他越是逆反,這兩年太子屢次違背陛下的意志,不就是因為在他身邊,有李琇這樣的佞臣嗎?”
有理!
元瑜有些被何濡說服了,但李琇素有名望,僅僅憑這件事不可能殺了他,道:“愛卿有心了,朕會下旨免了李琇的官職,讓其回府做學問,永不敘用。”
何濡抬起頭,道:“陛下以為,李琇是愚魯之輩嗎?
“李琇聰名能辯,涉獵經史,頗有大志,在都中享有盛名,便是朕愚魯,也輪不到他的頭上。”
“由此,臣知此獠,委實壞了心腸!他明知我是受陛下指派,前去輔佐太子,如有情弊,自會稟告主上,但他還是肆無忌憚的當著臣的面,大發誑語,離間君臣,隔閡父子,可以想見,在臣不能耳聞的地方,他又該怎樣的誘導太子,長此以往,我怕會有不忍言之慘事……”
元瑜驚怒交加,道:“確如愛卿所言,此獠用心何其惡毒,若不是你識破,朕還被他蒙蔽。來人,傳朕旨意,去東宮找李琇問話,他是否說過‘劇毒之藥,不該藏于儲君之手,若主上聞知,怕是又要責罰’,只回答是或否即可,不許他狡言強辯!”
奉旨的宦者立刻去了東宮,少頃回轉,道:“李琇答,他確實說過此話!”
“好,好!”
元瑜怒不可遏,道:“再去宣旨,賜李琇鴆酒……且慢,愛卿,你的毒藥呢,我要讓李琇親自嘗嘗這種毒的滋味。”
何濡取出玉瓶,急忙謝罪,道:“臣再不知禮數,也不敢獻劇毒之藥給太子。只是當時太子詢問太急,臣初來乍到,無法違逆,只好把自家造的助眠藥獻給太子,這種藥吃了會盡快入睡,并不會傷及性命。”
元瑜示意宦者接過了玉瓶,贊賞的看了眼何濡,道:“愛卿頗知分寸和進退,比起那李琇,更適合東宮之職。可驟然把你升做太子詹事,位列三品,有礙物議,這樣吧,李琇死后,太子詹事空置,由你為四名太子賓客之首,暫時署理東宮事務。”
“謝陛下隆恩!”
隨后,李琇被賜鴆酒,臨死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太子得知消息,急忙進宮求情,卻被元瑜責罰回東宮禁足十日,每日聆聽大儒們給他講《周禮》《禮記》和《孝經》。
太子痛哭流涕,他和李琇之間情誼頗深,卻也因此恨死了何濡。
何濡呢?
何濡毫不在乎太子的感情有沒有受到傷害,他是什么人,太子裝模作樣,李琇暗藏殺機,既然你們要做初一,他就先做十五。
別以為離開了江東,他真的如喪家之犬,狼行千里,依舊是無人敢惹的狼!
平城的街道總飄揚著干澀的沙塵,又燥又熱的空氣里時不時的能聞到羊膻味,但何濡很習慣,因為他自幼在這里長大。
其實,這里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家鄉!
“郎君好手段!”
鸞鳥出現在何濡身旁,她嘆著氣,和何濡并肩往前走,道:“你的膽子很大,我是知道的,沒膽的人也不敢殺了安氏滿門。可你的膽子實在比我想象的還要大,上任第一天就搞死了太子詹事……何郎君,請你告訴我,有朝一日,我會不會后悔把你從金陵帶到平城?”
(以前說過,最后一卷不會太長,我還在選擇完結的那個節點。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