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目泛紅,“還有那庾氏子弟,平素作威作福慣了,非但不念皇恩浩蕩,反倒群而攻之,差點傷及天使的性命。節下無奈反擊,刀槍無眼,造成少許死傷在所難免……”
“但無論如何,庾氏的事,節下沒有辦好,負有責任,愿領軍法。”
該演戲的時候,朝堂里的所有人都是影帝。
徐佑聽了他的辯解,嘆了口氣,道:“也算情有可原,不過軍法就是軍法,不能因為事非得已就網開一面。這樣吧,檢籍使等京里的差事都免了,罰你一年俸祿,還回歷陽郡去做太守……”
板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無人置喙,也無人敢有異議。
所有人都知道,作為曾經深度參與帝國權力分配的庾氏家族,從今天伊始,正式脫離了頂級門閥的行列。
百年興盛,因站錯了隊,旦夕衰亡。
這是所有門閥的宿命!
至于于忠,從歷陽郡急調進京,殺了這么一大圈,又重新回到歷陽郡去,看似并無所得,但他離開時沒有任何的憤懣和抱怨。
他知道自己賭對了,屠戮庾氏,并不會真的引來徐佑震怒,相反,還會借機脫離金陵這個可怕的死亡牢籠。
要是繼續留在京城充當殺戮士族的刀,生死始終懸在一線之間,現在徐佑放他回歷陽,其實是開了恩,放了他一馬。
對徐佑而言,決定走上孤家寡人之路,空談仁義是沒有用的,趙匡胤被稱為皇帝中的仁君,可黃袍加身之時,王彥升擅殺韓通滿門,也并沒有治罪。
王道霸道,法術權術,
人主擇其有用而用之。
截止目前,于忠的表現尚能讓他滿意,就算在庾府存了點自己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
若只用完人,那江東無人可用。
庾朓伏誅后第二日,柳寧主動找到袁階,請他當中人,前往大將軍府找徐佑,提出柳紅玉和山宗的親事。
這就是魚道真所說的殺雞儆猴,江東第一的庾氏被拿來當這只雞,威懾力實在太大。柳寧徹底斷絕了任何別樣的心思,徐佑說什么就是什么,雙方很快就把婚事定了下來。
然后通知山宗,山宗開心的像是八歲的孩子,拉著柳紅玉就給徐佑跪下來磕頭,還理直氣壯的說:“以后大將軍府就是我娘家,我要是被柳紅玉打了,太尉你可要給我做主……”
山宗對柳紅玉各方面都很滿意,唯一不滿意的是,柳紅玉是小宗師,他到現在還沒破開五品山門,芙蓉帳內還可稱雄,一到外面就是被調的那個。
夫綱不振,只好找娘家人撐腰。
徐佑抬腳把他踢了出去,這次山將軍捂著屁股,沒能躲過大宗師的一招。
(庾朓之死,和北魏司空庾岳被處死的罪名一樣,就是這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