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于帥氣的客人眼里的星輝幻化成月光,線條性感的嘴巴也張開了,清澈誘人的嗓音輕輕說了句,“Выплоховыглядите.”
這是剛才小柔說的前半句,他給糾正了一下發音。
“所以,您是俄羅斯人。”
帥哥又不理會小柔了。她看了看渡邊,渡邊也覺得無計可施,點點頭,“馬小柔去看看關東煮。”
算是給她找了個理由,可以并不算落寞地走開。
今夜,過得也和其他的夜一樣,不快,不慢,忙碌又空洞。
馬小柔偶爾想想自己的心事,自問是不是處于人生低谷?她到底在干什么?但也還好,一切都會被客人的要求和進進出出打斷。高橋真由美和那兩個日本男人到樓下唱歌去了。而帥哥后來也走了。
來去無痕。
他是真的美。帥氣,神秘,干凈,還有些親切感。當然,這都是女人的借口。陌生人,親切個鬼,不過是看人家好看。
他的出現,讓馬小柔一年來壓抑的、無解的心情,突然就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找到了出口。她像一個在飛機升空時忽然張開嘴巴釋放了壓力,耳朵的感受前后瞬間不同了的人,開始大口呼吸。
真好啊。世界上有這么帥氣的英俊的人。那么,世界上一定有更多美好的事。
一點多渡邊告訴她“可以下班”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是帶著微笑的。她在隔壁的小辦公室,換了衣服——舊藍色牛仔褲,白T恤,以及運動鞋。剛換好,外面就傳來了渡邊的敲門聲,“小柔,好了嗎?高橋小姐想要你送一盤炸薯條下去。在1416號房間。”
卡啦ok的東西,如果客人吃不順,都被允許從附近的店里點。小柔答應了一聲,打開門,接過炸薯條,告別渡邊,走了下去。
房間里除了高橋和剛才那兩個日本男客人,還有另外一堆人,這是個大包間,他們在唱一首中島美雪的老歌。真由美一上來就抱住馬小柔,強烈邀請她坐下來一起唱,一起吃。小柔不好拒絕,坐了下來。結果,真由美先灌了小柔一小杯白酒,然后,她拿到番茄醬招呼大家吃炸薯條。
高橋手里那番茄醬包剛撕開,就擠了小柔一身。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高橋真由美高聲叫著,穿過歌聲音樂聲和醉醺醺的笑聲,強烈要求和馬小柔換衣服,而且,她說,她知道小柔有事,她直接塞給小柔幾百塊錢人民幣的現金,讓她現在可以離開。
小柔對于穿別人的褲子有些介意,可是拒絕到底的話,也容易得罪客人。她和高橋一起走進大包間的浴室里,換了T恤。高橋認為小柔的褲子依舊是臟了,不如穿她的大外套蓋一下。
然后,她溫柔地替小柔重新梳好了丸子頭。
“我們好像啊,像姐妹。”她端詳著小柔,然后,在她額頭鄭重親了一下,嘴巴里有濃烈的酒味兒。
馬小柔道過謝,不僅穿著高橋當夜的灰藍色T恤,還穿上了她一件薄薄的香芋色夾克,與其他人一一道別,離開了卡啦ok包間。
她太困了,一路上有些惘然。她租的房子,離酒吧所在的大廈不遠,步行的話,只有二十多分鐘,其實比打車還快。那幾百塊錢的現金她已經偷偷塞回了真由美的牛仔褲口袋。馬小柔現在的經濟狀況并不好,打車什么的,還是算了。花客人的小費什么的,也算了。
她相信渡邊已經收到了高橋炸薯條本身的錢。
這個時代,高橋身上還有現金,真是古怪又謹慎。
馬小柔一路亂想著,走進了自己家樓下的那條小胡同。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光,也許是月亮,照亮了胡同左邊一家小賣部的玻璃,玻璃上,竟然有剛才那個帥哥客人的絕美的臉。
“嗯?”她想。
接著,一把鋒利的刀,從后面,準確地刺進了馬小柔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