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張耀揚趕緊站起來打招呼。
“回來就好,我怕你找不到地方,下去接你,可能是錯過了電梯!”張仁軍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悲喜和情緒。
一家人聚攏,這是許久沒有過的場景了。
本該一家團圓的幸福場景,卻是在醫院的病房。
但眼下彼此相見,卻沒有太多的話能說出口。
沉默片刻之后,張耀揚打破沉默:
“媽,你這是老毛病了,現在醫學發達,并不是什么絕癥,千萬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該治就要治,別擔心錢的問題,我現在工作還不錯,一個月有萬把塊,最近幾天還加班掙了幾千塊外快,不過因為租房子花了一些錢,手頭暫時只有五萬多塊,我再找同學朋友借一點兒,先把做手術的費用交了……”
“幺兒欸,我這病治不好,現在每天都要做一次透析,一次五百多塊,加上打針吃藥住院費,一天就是七八百,再加上各種檢查費用,一個月就是幾萬,而且還不知道什么年月才能等到供體,就算湊夠錢做了手術,以后也是一個無底洞,我不想治了……”女人哭著抹眼淚。
“你哭啥,耀揚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有農合醫保,報銷完每天也就花三百多塊!”張仁軍不耐煩的說。
張耀揚也趕緊點頭,“媽,你還年輕,大城市許多你這年紀的女人都還沒出嫁呢,錢的問題你不用操心,我和爸會想辦法,雖然手術總體花費很大,但腎體并不要錢,只是需要等機會,等會兒我找朋友問問蓉城華西那邊,那是省級三甲醫院,醫療條件比較好,醫生的水平也很高,只要等到供體,我們就去華西做手術,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
“莫哭了,耀揚說的對,有希望我們都要爭取,大不了先把鎮上的房子賣了,我這幾天問了一下,能賣二十多萬!”
“不行,房子賣了住哪兒?”劉秀娟使勁兒搖頭。
“鄉下的老房子還在,也沒人住,等做完手術我們先住鄉下去,現在國家政策變化很大,聽說這種老房子若是長期不住的塌了就不能重建,到時候連宅基地都保不住!”張仁軍說。
“真的嗎?難道國家要收回宅基地?”劉秀娟擦著眼淚驚訝的問。
“老爸說的對,現在中央就是這個政策,凡是戶口遷出去的都不能擁有宅基地,只能繼承上面的房產,若是房子塌了就不能重建,再說鎮上也沒啥好住的,鄉下種點兒菜養點兒雞鴨,空氣新鮮,對身體還有好處!”
在兩個男人的勸說下,劉秀娟心里也略微好受了一些,不再哭哭滴滴的堅持不治病了,又說了幾句之后堅持不住躺下休息,張耀揚幫她蓋好被子和老爹出去討論。
換腎這件事說起來似乎容易,但實則麻煩透頂。
特別是對于張仁軍這種沒有權勢沒有錢財的底層百姓。
前幾天劉秀娟吵了好幾次要回家等死,并且還不配合治療,張仁軍實則心里也已經做好了最后的打算,這才打電話通知早已經遺棄幾年的兒子,他知道老婆心里惦記,臨死前想見一面,只是說不出口。
而今天和兒子見面,發現兒子變化很大,而且成熟許多,讓他感覺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于是,他這才順著兒子的想法勸解老婆。
畢竟夫妻情長,相濡以沫二十多年,沒有人舍得放棄。
“爸,醫生到底怎么說的?”站在走廊上,張耀揚詢問詳情。
張仁軍把住院以后的各種情況說了一遍,張耀揚也陷入了沉默。
人體器官捐獻,在世界醫學界都是供不應求的難題。
按照主治醫生的說法,即便是現在交夠了錢,要想等到合適的供體,說不定要等半年甚至一兩年的時間才有機會。
這和醫院大小無關,而是要看排隊的時間和供體的合適程度。
血型、抗原、組織相融性,還有病人自身的身體狀況以及能夠做這種大型器官移植手術的專業醫生的檔期。
這種手術并非有錢有供體就能做。
過程超級麻煩。
而且即便是手術成功,后期的存活時間也并不確定,很可能錢人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