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照著六姑娘教的,一字不落,道:“六姑娘說了,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在大廚房掛了帳本,點什么菜記在帳本上,等發月例銀子,直接從月例中扣便是。這法子比每次付銀子省事多了,聽聞三姑娘和四姑娘每頓七八個菜,天天不重樣,月末還剩不少銀子呢。”
紫萍氣得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
三姑娘和四姑娘敢在廚房掛帳本,那是由府里的二位太太私少貼補,這是府里心照不宣的事兒。大廚房里的管事媽媽巴結討好還來不及,怎么可能實收。
這六姑娘究竟是真傻,還是故意找事?
“紫萍姐姐的本事,二太太可是夸過好幾回了,想必打點吃食這些小事對你來說,輕而易舉,廚房對帳的事我是不懂的,還望紫萍姐姐多上上心。”檀香忍笑著給許媽媽行禮,“至于菜單,除了六姑娘想吃的,紫萍姐姐看著添減添減吧!”
說完,留下了背影給已經僵硬的紫萍。
一旁的許媽媽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紫萍運氣也太背了,“這天瞧著要下雪了,紫萍姑娘能者多勞,我就不陪了,先回屋去去寒氣。”
此時此刻的許媽媽只想當個隱形人。
被寒風一吹,紫萍有些回過神來,她倒是小瞧了這妮子,才隔了一日,軟刀子玩得挺溜兒,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點。不行,這事她得去找姚媽媽,讓她拿主意。
想到此處,紫萍立馬奔向西院。
檀香回屋便再也忍不住,笑得那叫一個痛快。
“姑娘可真厲害,紫萍臉都變青了。”
張六娘眼皮都沒抬一下,靠在床榻上,呵了一聲:“你也高興得太早,二太太可不是吃素的,你瞧著吧,今個兒中午的飯菜不僅沒變,說不定比昨日更差。”
檀香心大,“再差,能差到哪去?自從二太太管家,姑娘的伙食還好,每頓一葷一素,奴婢十天半月才見到一頓葷腥,唯一的葷菜,肉碎末炒在菜里,夾都夾不起。”
張六娘一愣,這事兒她還是頭一回說起。
“府里丫鬟婆婆都一樣?還是只有咱們院里才這樣?”
“自然都是一樣的,大廚房里的人說了,府里人多嘴多,要開源節流,不能拋灑浪費,再加上要先緊著各府主子的伙食,廚房忙不過來,想吃大魚大肉,自已掏銀子買。”
“榮萱院那邊怎么說?就沒有去鬧過?”張六娘倒挺好奇。
“老太太那兒怎能一樣,那邊不僅有小廚房,老太太每月初一,十五吃素,二太太說老太太年紀大了,牙口不好,怕大廚房做出來的菜不合她老人家的味口,索性由大廚房撥一部分新鮮的肉和蔬菜,想吃什么自己做。老太太一個月能吃多少,還不都便宜了那些管事媽媽。其他人見榮萱院都沒鬧,誰還敢出頭?”
張六娘長嘆了口氣,府里家生子還好說,一家老小都住在京里,誰還沒個輪休出府的時候,唯獨可憐像檀香這樣單招進府的丫鬟,就算休假,也沒個去處。
廚房油水一直肥厚,二太太這招既撈了銀子,又籠絡了廚房管事,就算將來這管家權交還給大太太,大太太想再改回去,只怕也會落個持家不嚴的名聲。
果然,玢兒哭喪著臉,提著食盒回來,“六姑娘,大廚房也太欺負人了,說三少爺病了,灶臺上又要熬藥,又要煮食,今個兒中午臨時改成面條,我可瞧得真真的,別得主子都是雞絲湯面,配四碟子小菜,還有別小吃,唯有六姑娘你的,就一碗素面,一碟子小菜。”
“怎么是你去取的午飯,紫萍呢?”
“別提了,半道上,她說不舒服,讓我先等等。我等了半天都看不到她,想著去晚了,耽誤了姑娘的用餐時間,就自己去了。”
張六娘挑著眉頭,“那你們吃什么?”
“還能吃什么,主子都吃面了,奴婢們自然也是吃面,不過都是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