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們是小倌館,觸犯不到這些看客的利益,真正讓他們仇恨的是不義之財,柴溪在心里也祈禱,不該妄語,除了保命,現在就是保命的時候。
打手們終于從這么小的孩子,說的這一連串話里反應過來,不在做木頭狀。
“這……就算是進遇音坊,也是你叔伯長輩賣的!”
明明是理直氣壯,去拿米糧和銀錢去換這孩子的時候,他也跟著去了,這會兒說起來怎么有些心虛。
“我和姐姐,就算為奴為婢寧可做乞丐,吃不飽穿不暖,也不愿為人羞辱,哪怕每天50兩的恩客銀子,不能在遇音坊那樣金山銀山里過活。何況我們只是災民,原來也能吃飽,父母早死……伯母也在路上餓死,哪有什么長輩?”
與打手不同,柴溪謊言說了,真情實感倒出來了,自己的永遠見不了面的爸爸媽媽,那個回不去的繁華的世界,讓她的眼淚止也止不住。這語無倫次,尤其哭訴之下的語無倫次,最打動人心。
“我們出了五兩銀子,還有你叔伯的掌印!”
“我們連叔伯都沒有,哪來的掌印,哪個阿貓阿狗隨便按個手印,把你們賣了,你們能認同嗎?何況五兩銀子,大家看看,大家看看我……”
柴溪把脊背挺直,破爛的袖子擦了擦臉,整理了一下頭發,露出那張俊美稚童的臉。
臺下已經開始有人贊嘆她的長相,怪不得這些人非得要把他們弄進去,這孩子長得是真好,有人開始反駁打手,五兩銀子怎么可能?
“五兩,長成你這樣的,也得賣10兩,你這瞎話說的!”
邊哭邊訴,聲音不大,下面卻全是聽眾,而打手們無論怎么說,其實都已經沒有用了。
臺底下年老的,或者是女人孩子,已經跟著她抹眼淚了,剛才想拿她掙50文銅子的閑漢,暫時安靜。
“姐姐和我投親不成,伯母被餓死,在府城外幾十里,現在還暴尸荒野,我們這兩個孤兒就被這些人抓進來,天理何在呀?”
人群快要爆發,柴溪含淚回看了一眼團團,這個孩子笨是笨點兒,但是善良孝順,提起她的阿娘,眼淚鼻涕也一大把,尤其是她現在被捆著,身后的大漢,對比之下更顯可憐。
“相信各位叔伯老嬤老丈,不會為了那五十文喪良心的銅錢,致我們姐弟于那污穢腌臜地方!你看看把我姐姐打在身上,這傷,憑什么,我們又不是你的奴仆,憑什么打我們?”
說完之后就只剩下哭,臺下有幾個,已經跳上來,解團團手上的繩子。更是有幾個,剛才打賞錢主意的,反正銅錢是拿不到了,惡氣總要撒出來。其中一個壯碩的兩只手揪著打手頭頭兒。
“還說什么大家院,還說人是你們買來的奴才,契書呢,憑它什么不上臺面兒的所在,都敢在這里使喚大爺了?”
“還說人家賣給你們了,人家父母都死光了,誰把他們賣給你的?”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人,強擼了人家良家子,去做這下賤營生,虧你們也敢在這人伙里捆人。”
一擁而上的許多人,或許大多數是為他倆出氣的,但,其中肯定是有從看看熱鬧,發展成對那種場所掙銀子過多的憤憤不平。
甚至還有今天早上起床洗臉水太涼,冰了一下子,帶著火氣,這火氣總不能向自家老婆孩子發吧,現在好了,這可是義氣,這可是與人為善,這是替這兩個可憐的孩子出頭。
法不責眾,多兩拳兩腳又能怎么樣?打傷他們又能怎么樣?
在這亂局當中,團團和柴溪抱在一起,把眼淚鼻涕都蹭在她身上,萬般委屈:
“阿娘說過,姑……不會不要我!”
到這個時候了,還記得不喊她姑娘,誰說團團心智不全,明明是為人厚道,只是長得高胖,智商沒有追上而已。